白霁牵着钟林晚走过那段令人作呕的“屠杀场”,眉头微微蹙起,尸首集中于洞口上游,这些人似乎是下落不久便给什么东西围赶到一处虐杀致死,究竟何物才能将这些高手一网打尽?正自垂眸沉思之时,掌心中忽然给塞入一样光润物事,触之温暖舒适,不似凡品,白霁垂眸看去,右手中正握着一枚细腻萤黄的圆形玉石,当中给一条细绳穿着,不知为何竟向外散出阵阵暖意。
“这是师父与我的暖玉,你握住它便会好受些了。”钟林晚紧张得手指微微发颤,声线却依然温软得很,似是怕白霁不肯收下,自顾自地向她解释起来:“我自小便身子虚弱,时常会无缘由地生出病来,有一次病得太过厉害,心口都已凉了,师父试尽药石不见起色,最后寻了这块暖玉回来放在我胸口,第二日我便能睁开眼了,你之前为救我身上已落了内伤,又在那河水中漂浮许久,身上必然会冷,这块暖玉会叫你好受些的。”
白霁静静听着,目光落在钟林晚脸上,钟林晚依然阖着双眼,头微微仰起,向她的方向偏来,她的脖颈纤细白皙,一看便经不起任何摧折,衣裳尚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更叫她显得无辜脆弱,好似受人精心呵护的菟丝花。
白霁眼底冰霜消融几分,长睫微垂,竟在冷淡中显出一丝毫不突兀的柔和,若即若离,“既是师父赠予,于你而言想必万分重要,要好生收着。”说话间身子微倾,两手绕在钟林晚颈后,虚虚环着,重又将暖玉系回钟林晚颈间,薄唇轻启,“我不冷。”
钟林晚只觉一阵冷香扑面而来,将她环入怀中,立即紧张得动都不敢再动,只能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悄悄眯了眯眼,白霁精致玲珑的锁骨便在眼前,近得好似一抬头便会撞上对方下颌,只略微一想,耳垂便不听话地红了通透。
白霁系好绳结,便自退回身去,见钟林晚依旧挺直不动,想了想,淡淡开口道:“可要休息片刻……”
话未说完,黑暗深处忽而传来一声怪叫,尖锐刺耳,凄厉至极,仿佛有人被从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来,声音直钻入了骨缝中去,白霁目光骤冷,待要动作,身侧却紧接着传来一声惊呼,腰间已被人一把抱了住。
白霁身体微滞,冰冷淡漠的眸中显出些许无奈,动作却依然行云流水,一手揽住钟林晚腰身,凝神感知,很快,又一声尖叫自头顶上方远远传来,白霁循声望去,见顶头上空一片浓郁成团的黑暗,距地面甚远,黑暗中密密麻麻地闪烁着无数只暗绿光点,每一只都静悄悄地凝视着她们。
下一刻,钟林晚便觉身子骤然腾空,已被人打横抱了起来,白霁足尖轻点,宛如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残影向前掠去,四面八方立即响起密集杂乱的扑翅声,一团浓雾般向着两人直扑过去。
白霁眸光沉冷,总算知晓那些破烂不堪的尸体究竟从何而来,方才一眼并未看清黑暗中藏伏的是什么东西,然而数量必不会少,少说成百,既是能将那些高手悉数撕碎,自己和怀中这个纤弱女子怕是根本不够它们分食的。
白霁将轻功运至极致,身后追逐之物却有天然的优势,很快便有一只扑至两人身前,尖脸短吻,青面獠牙,两颗犬齿撑开大口,竟有尺许之长,肢体虽与常人无异,腋下却连了薄薄一层翼翅,全身覆满黑毛,身长足有一人半高,看上去竟是只巨大丑陋的蝙蝠。
那只大得惊人的蝙蝠自上方猛然扑下,截停两人,张口便往白霁脖颈咬去,伴随一阵浓烈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白霁目光冷凝,辗转躲避,一脚踢在蝙蝠胸前,借力腾空向前,动作行云流水,然而终究抵不过周遭扑翅声密集,将两人牢牢困于其中。白霁两手环抱钟林晚,只能尽力躲闪时时扑下的怪物,不多时外衫便被划开了几道裂口,久之,动作亦缓了下来。
一只形体尤大的蝙蝠便在此时自左后方骤然袭来,带起猎猎腥风,猛地撞在躲闪不及的白霁背上,白霁左肩本便无力,这般抵受一撞,登时身形不稳,脱手将钟林晚摔了出去。
钟林晚早已听见周遭争先恐后的嘶叫破空声,只念着白霁不可睁眼的约定,一路紧绷着身体默默等待,此时冷不丁地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随即摔在了坚硬粗粝的河岸上,身体一痛,眼睛也下意识睁了开,眼前俨然一副群魔乱舞的恐怖景象,一双双幽绿兽眼忽远忽近地盯视着她,仿佛下一刻便会扑咬在她脸上。
钟林晚吓得浑身颤抖,却是一眼望见了不远处半伏在地上的玄青身影,在她身后一只青面獠牙的长毛怪物正张着大口向她扑去,势头迅猛至极,眼见两颗匕首般的獠牙便要刺入白霁颈项,扑飞的翼翅几乎已拍到了她,白霁却依然毫无知觉地伏在地上,似乎尚未缓过疼痛,动弹不得,钟林晚蓦地睁大双眼,一时间所有景象在她眼中都变得缓慢下来,她脑中尚一片空白,心口却跳动得过分厉害,以至于暂时忘记了恐惧退避和自己一指头便能被戳翻的身手,猛地向那蝙蝠扑了过去。
身体与硬刺粗糙的长毛接触,紧紧相贴,钟林晚恶心得浑身战栗,恨不能立刻便松手逃开,她拼命压抑着恐惧的本能,咬牙收紧双臂,死死抱住了蝙蝠的两只下肢。
那蝙蝠惊觉身上有重物坠着,一时尖叫不止,扑翅乱飞,想将钟林晚撞落下来,钟林晚给它拖得乱跌乱撞,硬是一声不吭,直至背上都见了血色,依然不肯松手,余光努力往白霁的方向瞥,断续喊道:“小白你快起来……我拖住它了,你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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