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只觉一颗心在胸口中冲撞得厉害,也不敢再奢求洛渊心无芥蒂地原谅,因着太过紧张,喉咙都似哽住一般,“不知……”
“没事了。”
微哑低柔的三字缓缓吐出,尾音带着些许气声,轻得好似一声喟叹,“我那时想同你说,没事了。”
林旸蓦地睁开双眼,直望入对方微泛涟漪的眼眸,心中似有一处随着这声叹息深陷了下去,陷得她莫名惶乱,却又藏着甘心情愿的释然。
洛渊见她呆愣愣地不知回应,自顾接道:“黑袍人一事非你之过,那骨笛于你而言必然十分重要,便是你自行离去亦无可厚非,何况你最后选择救我。”
洛渊低垂的眼眸里含着微光,“你肯将笛子扔出去,我心里便高兴了。”说到此处,又抿唇淡笑起来,似是亦觉释怀,“那日我向你询问你与黑袍人的关系,并非对你有所怀疑,这几日你始终躲避着我,我便当你已讨厌我了。”
林旸闻言,立即睁大了双眼,“怎会!我岂是如此小气之人,更何况……”
她心里还有理智,何况不出来,洛渊便自然地与她台阶下,“你既自觉并非小气之人,又怎会认为我惦念骨笛之事,难不成我在你心中便是个小气角色么?”
“自然不是!”林旸立即矢口否认,神情坚定得很,就差为着此事指天发誓了,两人一旦坦诚说开,几天来压于林旸心头的巨石便终于卸下,想到两人重逢以来互猜心思以致“冷战”至此,林旸便觉自己同洛渊都笨得可以,舒服地枕在洛渊膝上偷笑起来。
“洛姑娘,你这位朋友既然醒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向前去了?”林旸正笑着,近侧忽然传来一道男子语声,不冷不热里带着明显讽刺,林旸循声转头,才发觉她们现下还处在那间摆满铜钟的墓室里,萧慕声萧条地站在远处,努力想要掩去面上失意,偏又未能修成此等涵养,以至于整张脸不伦不类地扭曲起来。
林旸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耳垂有些发热,她一醒来便急于向洛渊言明心意,未注意到此处竟还站着个大活人,这时经了提醒,便也慢慢坐直身子,自行站了起来。
长久深陷幻境于人的心神消耗极大,林旸醒得最晚,头脑尚昏沉沉的,一起身便忍不住微微摇晃,被洛渊及时伸手扶了住,林旸挑着勾人的桃花眼看向洛渊,终于又恢复初见时的明媚张扬,“有劳小美人。”
洛渊随着她这一声动作微顿,片刻,唇角轻轻浅浅地勾起,“嗯。”
萧慕声在旁阴沉沉地看着,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酸气逼人,“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还未可知,林姑娘真是好兴致啊。”
林旸在洛渊面前吃亏,对付起外人却精明凌厉,丝毫不落下风,立即笑吟吟地反唇相讥道:“萧公子既是心急便快些去吧,我与小美人随后便到。”
萧慕声目眦欲裂,两只手垂于身侧不住发抖,恨不能即刻拔出剑来刺她,只顾及洛渊还站于这妖女身侧,挣扎良久,愤然转身走了,林旸冷眼看着,待他走得稍远,立即以肩膀靠了靠洛渊,“左长老怎会死了?”
方才将起身时她便注意到,最外侧第二列铜钟下,左长老孤零零地倚身坐着,双目圆瞪,七窍流血,显然已死去多时了。
“神志错乱,经脉逆流。”洛渊视线随着林旸落向远处,微微压低了嗓音,“胸口处有一枚掌印,看不出是何时所受,但萧公子是我们之中最先醒来的。”
林旸闻言微微眯起眼来,手指搭在肘弯轻敲了敲,眼底微光浮动,铜钟为萧慕声妄动敲响,他偏又能第一个摆脱幻象,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然而虽不放心他,两人现下却也没甚么损伤,林旸又盯着那人背影看了片刻,低声同洛渊道:“万事小心,莫离他太近。”
洛渊垂眸看了林旸一眼,未叫她看见唇角弯起的一丝弧度,正欲凝神迈步,却又蓦地被一股力道拉扯回来,洛渊无声回眸,正与林旸微微放光的瞳仁对上,那双眼睛中满是明晃晃的好奇期待,甩着尾巴凑近了她,“你方才见到的是什么?”
“甚么?”洛渊似不明所以,却也好脾气地随她止步。
林旸又向洛渊凑近一步,眼巴巴地盯着她瞧,恨不能习得读心妙法,好将这人的心思全部看穿,“你在幻象中见到了什么?”
“幻象……”洛渊想不到林旸竟会在意此事,话语微顿了顿,视线移向前方,迈步便走,“没甚么。”
“告诉我一下又不打紧。”
“没甚么说的。”
“我也告诉你我的幻象,咱们交换便是。”
“换不来。”
林旸正锲而不舍地套着洛渊的话,这边萧慕声已将门推了开,看也不愿多看身后“你侬我侬”的两人一眼,身形一闪便跨了进去,甫一进门,尚未来得及站稳,一阵寒风迎面便扑了上来,迅而无声,凌厉至极,至取他眉心死穴,萧慕声只觉一点冰冷已刺入自己皮肉,根本无暇躲闪,甚至连将死的心思都来不及生出,兵刃相交的火花便已在眼前绽开,一柄白刃自他身后伸出,替他格开了对方剑刃,林旸的玄鞭亦在这时挥向对面另一道黑影,被执剑者反手荡开,鞭身“啪”地抽在黑影身前,惊得那人低呼了一声。
“阿渊。”
“停手。”
双方同时退开两步,方才被剑气压制的火光才晃动着直起身子,映照出对面两人面容,正是白霁和钟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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