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闻言挑了挑眉,眯起眼来觑着萧慕声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轻声细气道:“我如何比得过萧公子四清六活,堪称人中赤兔马中吕布,萧公子记性这般好,想必已想出出去的办法了罢?”
洛渊亦听见了萧慕声所言,却未将视线转向对方,目光依然落在林旸身上,沉静深邃的眸中隐含浅淡笑意,似是喜欢见着林旸这副颇具生气的模样,只在林旸说完后淡淡随上一句:“有理。”
林旸见洛渊应和自己,立即便来了兴致,一手捂着心口作伤心状,身子一软,顺势便倚在了洛渊身上,“萧公子好生过分,竟嫌弃小女子愚笨,官人可要替小女子做主。”
萧慕声给这两人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把持不住便要提剑上前,他虽看不惯左长老所为,有一句却觉得他说得分外在理,林旸的言行举止,分明便同他一样不是什么正道中人,洛渊不知中了什么迷魂心法,处处偏向这妖女,若被旁人瞧见,必会贻人口实,也只有自己时时想着洛渊声誉,不愿挑明,结果反被这两人如此对待,实在可恨!
这边萧慕声正自咬牙切齿,钟林晚缩在白霁身侧看着这三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不解地小声询问道:“小白,那边那位公子为何如此生气呀?”
白霁冷冷瞥看一眼,便自垂眸,抬手将钟林晚的眼睛亦给遮上,“小姑娘莫看,会学坏,会生针眼。”言罢,又向另外三人冷声开口:“可否先考虑出去之事。”
洛渊平日所修心法便是清净自持,最先恢复至寻常神色,好似方才瞧热闹瞧得舒心的不是她一般,自然接过白霁话头,“照方才所言,确是当先理清你我碰面的来由。”
白霁尚未开口回答,萧慕声却蓦地在旁嘶叫起来,声音极度高昂刺耳,仿佛一只被扼住脖颈垂死挣扎的鸡,“还能如何碰面?如何都不应当碰到!自进入那扇不知如何开启的大门开始一切便都不正常了!分明入了同一扇门,一路却未见到对方半个鬼影,倒在全然相反的方向碰了面,除了误入鬼域还能有什么说法?我们已经无法出去了,此处便是你我的埋骨之地,谁都出不去!一起死最好!”
萧慕声出身名门,几曾接触过墓地诡事,一路而来惊吓恐慌,加之眼中见着洛渊林旸“柔情蜜意”,单将他排除在外,愤怒惶惑已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燃尽,萧慕声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一双眼睛恶鹫般地盯着几人,俊秀儒雅的面容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刻便会合身扑咬过来。
林旸挑眉直视着他,依然是那副散漫逍遥的姿态,大有活活将对方气死的架势,“萧公子真是博学多识,这不就是鬼打墙么,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作甚,我们一路闯过三间墓室,我还从未听说鬼打墙能打这么多道的,鬼难道不嫌累么?”
萧慕声双目血红,愤怒与嫉恨一齐涌上心头,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一声低吼,铮地抽出剑来,竟连花哨的剑招也不使了,直直向着林旸便要刺来,只是尚未近身两步,眼前蓦地闪过一道白影,林旸身前已身修腿长地站了一人,将林旸稳妥地护于身后,双目冷视着他,“萧公子,放下剑。”
林旸连起身都未起身,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身前清缈颀长的背影,火光在她眼中飘忽摇摆,看不清内里神情。
萧慕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再度毫不犹豫顾护林旸的洛渊,疯牛般呼呼喘着粗气,他自知绝无胜过洛渊的可能,出身名门的面子和心中恨意却着实令他无法低头,三人之间氛围正剑拔弩张,一道细弱语声却在此时不期然响起,“我……我好像知道。”
萧慕声猛地转回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瞪视着她,钟林晚与之视线相接,吓得身子微颤了颤,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字,她在白霁身旁坐着,白霁便也能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微微颤抖,看向萧慕声的目光亦冷了下来。
修罗场中央的“罪魁祸首”仿佛没事人般,慢悠悠挨到钟林晚身侧,一手搭上她肩膀,满脸善解人意的和善,“还是哭包妹妹聪明,那你和姐姐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林姐姐。”钟林晚尚不习惯被人唤作妹妹,不过她天性纯良,想着林旸确是应比自己年岁长些,便乖顺地应了下来,垂眸沉思片刻,神色却有些古怪起来,似乎很是不解,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划写几笔,“两拨人自正门而入,又在此处汇合,如此绕过一圈便是呀。”
林旸眼看着钟林晚在地上点出两点,而后在两侧各画一弧将两点连接起来,顿时有些啼笑皆非,“若真如此简单我们岂非成了傻瓜,你我皆是一路直行过来,纵然误入两条道路,也应并行向前才是,怎会又在此间墓室两头相遇?”
钟林晚闻言,神情反而愈发迷惑起来,“我和小白并非直行过来的。”
“你们不是?”林旸惊讶地看了白霁一眼,见对方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亦落在钟林晚身上,“墓室皆为对侧两门,我们如何不是直行。”
钟林晚微微摇首,一脸理所应当,“此间墓室便非完全方正构造,这里地砖内契八门,若是四方结构是没办法将好契合的。”
林旸虽不懂奇门遁甲,却也对八门有所耳闻,闻言立即起身环顾四周,墓室范围颇大,火把光亮只能照清周遭五尺,再向外便是逐渐浓重的黑暗,墓墙隐没于一片黢黑,无法窥得全貌,林旸心中一醒,每间墓室皆设有异兽机关,众人进入后无一不是仓皇奔逃,根本无暇细察周遭,若墓墙当真微向某处偏转,完全可以瞒过困于其中之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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