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面上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盯着柳音书沉声开口:“柳音书,你身为我的副手不知时刻追随左右,带这些人围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柳音书的脸颊抽搐般地抖动两下,眸中一片死气沉沉,“宋大人久不现身,此事便由我负责,现下无需宋大人多操心。”说话时眼珠空洞地转了转,映出一道苍白身影,指尖一动从怀中掏出一纸烫金信封,当着三人的面缓缓撕开,抖落出一张白纸,墨迹透过纸背晕染出来,不知上面写了什么,柳音书捻起一角将纸面翻转过来,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蹦出语句,“林姓女子已承认万劫教一事全由她暗中策划,洛姑娘与白姑娘受其蛊惑从中助力,将包括万劫教众在内的百余人设计袭杀,罪无可恕,我将依此上禀门内由将军断处。”
柳音书的余音向远处悠悠荡开消失,大堂内刀锋如霜,一众暗金人影虎视眈眈地将三人围在中央,个个屏息敛气,额上早已渗出冷汗,汗水在静默的对峙中越聚越多,最终汇成一股沿脸颊流下,却在将滴之时凝固在了下颌,周遭环境不可遏止地迅速冷下,凛冽寒意呼啸着席卷而来,宛若身处暴雪之中,待众人察觉不对时兵刃上已覆了一层薄薄霜雪。
“妈的那洞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冻死老子了!”一片寂静中终于有人先忍受不住叫出声来,这一声叫骂宛如一句暗号,整个大堂内的人闻息而动,霎时间暗流涌现杀意纵横,柳音书直勾勾地盯着三人向后退去,三道人影同时紧随着跟了出去,庭院内转眼便乱作一团。
“林旸在何处。”洛渊眼中只余下了一人身影,瑶光几乎点至那人胸前,两侧有人持刀阻拦迎上,与瑶光剑刃一相触碰刀锋便凝上了一层冷霜,沿交接处迅速向外蔓延,锵然两声脆响刀身竟从中利落折断,瑶光随之带起两蓬凄惨血花,洛渊目不斜视,剑锋划过再次指向柳音书胸口,宋尘自然也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与白霁从两边包抄上前,院内一时混战一片谁也未能占据上风。
剑尖数次点入柳音书衣衫,皆被疯狂挡上的燃旗弟子阻住了去势,剑光在手中不断倾泻而出,将目光所及的障碍清扫了干净,洛渊眸中暗如沉渊,浓稠得像是柳音书早已身死,偏在这时脚腕却倏忽缠上一抹凉意,洛渊剑尖倒转,即将刺入脚上阻绊时右手忽然停顿下来,冰凉触感趁机蜿蜒而上,紧紧缠在了洛渊肩头,头还在不住往偏院的方向探。
前刺的两柄长剑不出意料地再次被白光斩断,洛渊沉默看它一眼,足下一点向后退去,白衣飘然掠过一众厮杀人群,径直跃入院侧的一扇旁开拱门,一条小路沿门内寂静地延伸出去,受两旁树木遮挡几乎隐没了踪迹。一入幽深白蛇便从肩头游走下来,化作一条白练疾然向前窜去,洛渊敛眸跟在后头,这条路的尽头乃是铁血门安置家眷的偏房,她早已细细搜查过,林旸根本不可能在里面。
银白流光一路游走,却未全然按照小径走向,七拐八绕中竟来到了偏院内的假山中,在一处完整的嶙峋巨石前倏然一钻不见了踪影。洛渊止步凝视,视线在周遭的石块上静静扫过,右手一动剑尖便精准地点在了巨石间的一块碎石上,碎石受力向内凹陷下去,整片山石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响,夹缝中悄然裂出一道一人通过的开口。
洛渊握了握剑柄,沿开口步入进去,通道内十分狭窄阴冷,向下走出数十步便到了尽头,一扇已染了些许锈迹的铁门静静横陈。门上并未上锁,铁门轻易便能被推动,随着“嘎吱——”一声悠长呻吟开启开来,门内景象一点点进入眼中,直至中央那具沉实得令人生畏的铁架台,洛渊的身体剧烈一震,向前踉跄两步到那人身前,颤声缓缓启唇:“林旸……”
林旸的身体被牢牢禁锢,胸口晕染了大片血迹,手腕处的暗色血痂已同锁链融为一体,洛渊抬手抚上林旸面颊,这才发觉手抖得不成样子,林旸的身体太冷了,便连她刚握过瑶光的手都感觉不到丝毫温热,指尖颤抖着沿下颌一寸寸滑下,直到感受到颈侧传来的微弱鼓动,身体才似已至极限般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慌乱地去解林旸身上的锁链,“林旸……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林旸腕上的血痂一经触碰便再次渗出血来,洛渊颤手解下林旸身上缠绕的铁链,目光在触及她的右手手腕时猛然停住,刺骨寒意霎时从眼底汹涌溢出,林旸的右腕亦被锁链勒出了生硬伤痕,却比左腕明显深上许多,两枚索环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右手软塌塌地向下垂着,已不似正常的弯折角度。
洛渊以指尖勾住两枚索环,一狠心将其硬拔了出来,林旸右手微微一颤,身体随之失去束缚向前倾倒下来,洛渊伸手将其拥入怀中,熟悉的草木清气已被血腥侵蚀得斑斑驳驳,洛渊双手摩挲着林旸瘦弱的脊背,将她打横抱起,“没事了林旸……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铁血门内一片刀光剑影,白衣女子自偏门踏出时院内之人皆不自觉停滞了动作,肃杀之意令每个人心头发颤,几乎不敢直视那道身影,白霁趁机轻点几步落至洛渊身侧,向其怀中瞥了一眼眉头便轻蹙起来,目光冷冷落在远处被护得严实的柳音书身上。
白衣女子似是怕伤到怀中之人,将气息压至极致,饶是如此仍令人不敢近身,一时间竟无人敢出手拦她,清瘦身影转眼便踏出数丈,直至一道低细语声不期然响起,“拦住她,留下那名认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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