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是这样计划的,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也是这样做的,她让小宋帮忙调查了洛渊父母的信息,万能的小宋竟然没查出来,小宋说这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现在在哪,不是被做掉了,就是真的有背景,林旸不死心,大夏天里东奔西跑,到洛渊以前的家里去找,到街坊邻居提到的可能的地点去找,到他们以前工作的公司去找,然而一无所获,他们把痕迹抹得太干净了,单凭林旸这样的人是找不到的。
洛渊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林旸,林旸没告诉她自己在找她的父母,她也就不问,只是有时会提醒林旸早点回去,她说鬼是怕阳光的。
林旸今天回家时拐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支碎冰冰给自己,她把碎冰冰掰开,一半放到洛渊前面,自己嘬着另一半,打开这个月的电费单,又打开自己的钱包看了看,默默地把空调关上了,不去看太平间就没了经济来源,这些天东奔西跑花了不少车费,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林旸在家里翻翻找找,把兜里所有零钱都找了出来,勉强还能度过一段时日,她觉得舒心了些,把桌上已经完全融化的碎冰冰顺手扔进垃圾桶,对沙发上那个安静的人影道:“睡觉吧。”
洛渊这些天都是“睡觉”的,原由是每天早晨林旸看到沙发上孤零零坐着的人都会胸口疼,于是半恳求半哄骗地让她每晚和自己一起睡觉,林旸的想法很简单,躺着总比坐着舒服,何况两个人躺在一起,她感觉到人气,总不会觉得太孤独。
洛渊乖乖地在床上躺下,林旸躺在她旁边,一张单人床两个人睡竟然刚刚好,林旸白天很累,很快就睡了过去,夜里被蒸笼般的小屋子热得哼哼唧唧,醒又醒不过来,整晚都在做恶梦,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凉快下来的,只觉得身子旁边凉飕飕的,很让人舒服的感觉,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想要去抱,手臂下却空落落的,只触到了一团雾气。
(七)
林旸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事故的司机摊牌,洛渊父母的这条路已经断了,想让她安心地走,只能再去肇事的司机那里试试,说不定被她遗忘的执念就是这个司机的道歉,毕竟当时她的死是被钱摆平的,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她就愿意为她试试。
林旸知道洛渊不愿意自己再去那里,于是干脆没有和洛渊说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特意选了白天去,青天白日的这人总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林旸站在破旧的铁门前敲了敲门,真正到了这里还是很令人紧张的,她敲了很久门里才传来拖鞋的趿拉声,铁门被开启了一道小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缝隙里盯着她,“谁。”
林旸忍住转头就跑的冲动,勉强勾出一丝笑来,“你好,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洛渊的朋友,我想和你谈谈她的事。”
那只眼睛在缝隙里盯了林旸许久,直盯得林旸想挥挥手说“下次再来打扰”时,铁门“吱嘎——”一声,开了,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站在门里向她让出道来,“我记得她,进来说吧。”
林旸勉强吞咽了一下,假装听不见耳侧洛渊焦急的呼喊声,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进门里。
屋子里很暗,只中央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只小灯泡,还没有门外的那只亮,四周传来淡淡的霉味,配合着昏暗的环境十分压抑,男人引着林旸在一张长了绿苔的桌子旁坐下,趿拉着拖鞋找了杯水给她,“想谈什么。”
林旸交叉着手指,没去碰那杯水,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显得镇定,“洛渊三个月前在事故里丧生,我们都觉得很惋惜,那时她刚在市级的比赛中获了奖,不出意外的话暑假后就可以去m音乐学院读书了。”
男人没说话,林旸等了一会,闭了闭眼,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他,“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向她道歉。”
男人的眼睛盯着林旸,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木偶人一样发出刻板的声音,“为什么。”
林旸的双手控制不住地用力攥紧,脊背死死地挺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好一会她才能继续说出话来,声音硬得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因为她因你而死,因为她的一生都被你毁了,这些够不够?”她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一个人,憎恨他让洛渊听到这些毫无愧疚的冰冷回答。
男人垂着眼睛看着林旸,眼里说不出的嘲讽,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竟然突然开始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浑身发着抖,像是疯魔了一样,“我毁了她?我只不过撞死了她,真正毁了她的人是你!”
林旸还停留在男人刚才的话里不能回神,怔怔地看着对方向自己扑了过来,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后脑撞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林旸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耳中嗡嗡作响,只能胡乱踢打着男人的身体,她快被脖子上布满青筋的手掐得没有力气了。
“你才应该给她跪下道歉,我想杀的是你!该死的是你!”
男人大笑着收紧双手,小姑娘的脖颈太过纤细,他以前扼断过很多,早就驾轻就熟了,多少年了,他都多少年没品尝过这种快感了?
林旸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消失,她听不清男人的怒吼,也听不见洛渊的呼喊,她想自己大概是快死了,到时候变成了鬼在这间屋子里和洛渊面面相觑,会不会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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