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微红,上前行了礼,在江凌身后坐了,掏出梅粉手绢轻轻沾沾额角细细的汗珠子。
一时人都到齐了。
永胜侯便让江凌把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都叙述了一遍。
最后永胜侯道:“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缘故!孝慧仁慈皇后对江家恩深似海,明日咱们便给她老人家在祠堂里供奉一个排位,以后也世代享江家子孙香火。”
出嫁女,按礼法,自然该在夫家享香火的。
因此江家虽然世代都老老实实遵守孝慧仁慈皇后当年的懿旨,却并没有她的画像牌位。自然也就不知道谁长得像她。
锦鱼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嘴角一直在翘啊翘的。
原来江凌这副好容貌竟不光是赏心悦目,还能升官发财!
因为长得像孝慧仁慈皇后居然能连升三级!
江家也因此咸鱼翻身。
其实细想想,她当初从来没考虑过要嫁给柳镇,怕也是因为江凌长得好看。
永胜侯与白夫人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因此交待完这事,便都各自回院歇息不停。
江家众人便又围着江凌问东问西,好容易才散了。
江凌这才跟锦鱼回了晓光院。
江凌自然也累得厉害,喝了几杯热茶,洗漱完,倒头便睡。
锦鱼还是没机会跟他说王青云的事。
不过想想王青云也不是明天就嫁太子,这事倒也没那么十分火急,因此也就放宽了心,早早歇下。
明天要回景阳侯府,她可有的事要做。
要从许夫人手里把香罗的身契要回来,又把玉钰处置了,并非易事。
她也需要养养精神。
第93章 后继有人
大年初三。
因外头仍是雪路难行, 江凌与锦鱼是同车去的景阳侯府。
不过坐的不是景阳侯府原来的那架快散架的老马车。
这架马车是锦鱼拿国色天香园的钱买的。
虽然只简单地雕了牡丹花与白鹭鸟,取一路富贵之意,雕工也朴素, 但用的却是红柚木, 十分结实耐用。
锦鱼指着它用上个十年八载的。
外面挂着蓝色的车帷, 四角挂着金红色五福璎珞。
因这马车平素在国色天香园还有他用, 就没烙上永胜侯府的徽记。
一时停在景阳侯府角门前,就有小厮上前问是谁家。
豆绿先就跳下马车,给小厮手里塞了一个荷包,笑道:“怎么,五姑奶奶回娘家, 都不认得了?”
景阳侯府门上的总管朱老四在一旁听得立刻上前行礼,道:“这架马车不是眼生么!以后便记得了。”
豆绿自然也不忘给他也塞了个沉甸甸的大荷包,问:“今日几位姑奶奶可都要回来?”
朱老四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贴在豆绿耳边道:“今日除了四姑奶奶,应该都能回来。”
当初他可是眼见着两位姑爷上门接亲的。
还得说他这大门没白守这许多年,见人多, 一眼就看得出来好赖。
当初四姑娘轰轰烈烈的, 他却觉得小公爷不是个会疼人的。果然这才不到一年, 四姑奶奶请个客, 都能惹出天大的祸事来。现如今皇后娘娘还被连累得在宫庙里吃苦呢。这个节景阳侯府也因为她没过好。四处托人说项, 便连老太太都出动了, 只求顾家原谅。
如果这个时候四姑奶奶还大摇大摆地回娘家, 实在也说不过去。
五姑爷就不一样了,不但长得好, 对五姑奶奶更好。
五姑奶奶这福气才刚开个头呢。
他殷勤地亲自将江家的马车引进了角门,又上前张罗着把地上的浮雪扫个干净, 服侍着江凌锦鱼下车。
听说姑爷长得像孝慧仁慈皇后,得了皇上的亲眼,他不由多看了江凌几眼。越看越觉得,日后一定大富大贵,态度便越发殷勤。
锦鱼自然不知道朱老四的这些小心思,只当今日门上格外殷勤,是豆绿红包给得足。
*
一时被婆子领进了喜福堂,就见屋子里早坐满了人。
上首中间一张花梨虎脚软榻,上头放满了银红大引枕,前面搁着一只黄铜大炭盆,远远地都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榻上空着,老太太身子不好,自然是要等大家快开席了才露面。
正面左手坐着景阳侯,脸色阴沉。右手的座位却是空着,许夫人还没来。
侧面两排大太师椅上,左边坐着卫家人并几个嫂子锦柔等,右首头一位坐着个紫膛脸,正是宜春侯世子,却不见锦熙。后头又坐着二姐锦芬与周家七爷。三姐三姐夫还没到,椅子空着。
她与江凌进去,先给景阳侯行了礼,景阳侯脸上勉强露出几分喜色。
他们便一一见了人,问候过,这才坐下。
江凌便仍让她坐在前头。锦鱼便顺势坐下了。
锦芬虽与她隔着两个座位,却转过头来,勾着嘴角,道:“如今瞧着,还是咱们五妹妹最会嫁人。妹夫转眼就进了枢密院,连升三级,难怪鼻孔朝天,连我这个姐姐都当不认得了。”
锦鱼并不想搭理锦芬,不喜欢她的势利。
上回她请客,锦芬没来,后来周七生日,锦芬来请,她连礼都没送,更没与江凌去作客。
不过现在江凌出仕,王青云也要去争太子妃,她虽仍不想跟锦芬交往,可也不想再得罪了周家,便笑道:“姐姐说这话,我怎么不明白?许是我太忙,没空去找姐姐玩耍,因此怪我么?”
锦芬冷笑道:“大家姐妹,你又何必装什么傻。不就是当初你请我与锦兰去国色天香园,我们去了敬国公府,没去你那里么,你就记上仇了。请你你不来也就罢了,连份薄礼都没有,这逢年过节的,也没个节礼。真真是小肚鸡肠的。”
锦鱼没想到锦芬竟把话撕掳得这样明白,不由有些生气。当初的事,本来也是锦芬自己势利,如今倒来怪她?不过是见江家得了圣宠,江凌也眼见着仕途大好,这才想着又贴过来罢了。这样的人,她是真不想理会。
就听江凌道:“二姐姐,二姐夫,你们莫要误会了。我家锦鱼最是心胸宽阔,哪里会在乎这些小事?只是我想着当初江家请你们,你们没来。我怕你们嫌弃江家无权无势的,因不好叫你们为难,这才叫她远着你们的。”
头一回听江凌在外人面前说“我家锦鱼”,锦鱼脸上不由微微泛红,怎么这么顺耳呢?
至于吵架,她完全放心了。这件事,江凌就输过谁。
这不,一下子把她们的姐妹矛盾,转化成了江周两家的矛盾。当初江家请周家,周家不来,自然江家也就不必跟周家走动了。
因为江家空有爵位,却无权无势,远不如周家。
江家主动巴结周家,那叫趋炎附势。
江家不搭理周家,那叫一身傲骨,不为五斗米折腰。
锦芬能骂锦鱼小肚鸡肠,那是占了姐姐的名分。可是锦芬敢说江家小肚鸡肠么?
锦芬被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周七爷则怒目看了看锦芬,板着一张胖脸没说话。
景阳侯也异常沉默,好似没听到他们的唇枪舌剑。
这时锦兰跟黄家五公子也进来了。
两人行完礼,见过人,便落了座,锦兰与锦鱼相邻。
这次过节,锦兰送了节礼来,倒也不算太薄。锦鱼便也送了一份回礼。
虽是简薄,却好歹维持了半分联系。
这时便听宜春侯世子道:“岳父大人,人都到齐了吧?不如打发人去叫锦熙,也把岳母请出来?”
锦鱼:……
其实她一来,就猜大概许夫人因为锦心的事,不肯出来见客,锦熙才进去劝说的。
宜春侯世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景阳侯脸色更加阴沉,反转向锦鱼道:“开席还早,老太太成日念叨你,你带着你姑爷进去单独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这倒是正中锦鱼下怀。在这里跟锦芬锦兰他们坐着,也没什么话说,实在尴尬得很。
她忙起身,正要离开,就听一个柔柔的声音道:“我陪姐姐去吧。”
却是锦柔。
锦鱼暗暗皱了皱眉,却也不好拒绝。
“父亲,我也好久没给老太太请安了,真想她老人家呢,我也去吧。”不想锦兰也站了起来。
锦鱼:……
算了,她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老太太说的。
“三妹,你这话说得。我若不去,倒像是我不想老太太了一样。我不提,不过是想着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不敢去打扰罢了。”说话间,锦芬起了身。
锦鱼笑笑。
出门时,锦柔上前要挽锦鱼的手,十分亲昵的模样。
不想江凌却上前一步,道:“六妹妹仔细脚下,这地上还有薄冰。还是我来牵你姐姐吧。”
锦柔:……
一时众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期颐堂。
自然叫门口婆子拦下了。一时婆子进去通报,回来道:“老太太这会子正在换衣裳,不方便,说孙女和孙女婿们的孝心她都知道。天寒地冻地就不要再来回跑了,你们且回喜福堂等着吧,一会子给你们每一个都多包几两压岁钱。”
这打发小孩子的口吻叫众人都笑起来。
锦芬得意地瞟了锦鱼一眼,道:“瞧瞧,还是我说中了吧。咱们就不该来扰了老太太。都是孙女儿,谁比谁脸大呢!”
说话间,众人都要转身回去。
却听那婆子笑道:“五姑奶奶,老太太说你向来最会配色,让你进去帮着挑下衣裳首饰。”
锦芬脸上勃然变色,却也不敢说什么,转身脚步重重地走了。
许是走得急了,没走两步,脚下一滑,竟仰面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爬起来,指着周七爷哭道:“人家都知道牵着媳妇走,你看我摔这一跤,就干站着么,也不知道扶一扶?!”
那周七爷极不自在地上前,勉强伸手扶她,嘴里嘟囔道:“刚才岳父明明说只让你五妹妹来。我让你别来,你偏要跟了来,自讨没趣,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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