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向声音来处。
漆黑洞穴中,一团光点格外显眼,缓缓逼近,越变越大。
要是看见洞穴里突然冒出火光,常人恐怕会有所戒备,或是感到害怕,但黎辉知道火光的主人是谁。
黎辉:「余歌师姐,我在这。」
火光稍微停顿一下,随后快速逼近,照亮四周。
余歌手拿起火符,看着抓着忘怀的黎辉,道:「你说的伤患在哪?」
黎辉用空着的手指向安容,道:「坐在那里的就是了。」
余歌将火光转向安容,道:「这名女子吗?」
眾人:「……」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没人应答余歌的话。
余歌见没人回话,心道:「大家怎么了?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黎辉在听见余歌的疑问时,第一时间看向安容。见对方低下头沉默不语,心道一声:「完了,他生气了。」
短时间里有三人将自己认成女性,也难怪会心情不好。
一部分原因是安容现在穿着女装,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面貌。要是他是女儿身想必有很多人抢着娶,但他是男儿身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
不管原因如何,先安抚安容为优先。
「安……」黎辉正想安抚安容别生气,却见对方突然起身,直直盯着余歌,眼里平静,道:「这位姑娘,因有诸多原由,我现在才穿着女装,不过我实际是位男性,还请你往后莫要认错。」
「!」听见对方的声线与解释,余歌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瞪大双眼表示震惊。这震惊太过微小,以至于在场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她不敢置信,眼前这位穿着新娘喜服,怎么看都是位柔弱、随时都可能晕倒的女子,居然是个男的!
她想起自己师父曾说过的话:
医者面前虽无男女,但也绝不能因此失礼。
而自己却当着患者的面说对方是女子,这该是多么失礼的事!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赶紧道:「对不住,是我未经确认就下结论。」
安容:「无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心想。
「实在对不住。」余歌再次道歉,道:「我无法拿出什么来表示歉意,能做的只是尽力医治你,让你早日康復。」
「姑娘不必在意。」安容道:「你愿意替我疗伤已是最大的歉意。我才要感谢才是。」
「不值得感谢。」余歌摇头,道:「职责所在。」
说完,她开始替安容治疗右手伤势。
黎辉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好笑却不能笑,努力在憋着没出声。心道:「安容这小子,要是个女儿身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有太多麻烦事了。还能光明正大将其娶回家,多好。」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时,一直被提着的忘怀大声道:「喂,你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黎辉这才想起他,立马放手,道:「抱歉,忘记你了。」
「真是的。」忘怀稍整自己衣服,随后看着余歌,问道:「那位姐姐是谁?」
黎辉:「她叫余歌,是位医者,她还有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她们都是我师姐。」
「真的吗?」忘怀看着黎辉,确认道:「你有两个漂亮的师姐?」
「是啊。」黎辉道:「有问题吗?」
「没有。」忘怀摇头,又看回余歌,道:「她那么漂亮,想必是位善良的人,跟她长的一样的那位姐姐想必也是位善良的人。」
黎辉:「……」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小鬼很容易被骗。
从缘娘、安容、余歌这三位身上就能看出,在这小鬼的认知里只要是漂亮的人就一定善良。
要是他见到余燕,又见到她的所作所为,不晓得会有什么感想。
黎辉心想。
「那孩子是是谁?哪来的?」余歌听着他们的对话,手上动作没有停下,问道。
黎辉答道:「进相知山的那一剎那,我被这小鬼抓来这里。」
余歌很快猜出忘怀的身份,稍瞥一眼忘怀,道:「所以这个孩子是魔神仔?」
「是。」
「这样啊。」余歌继续专注在治疗上,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穿着这样?」
听此疑问,黎辉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喜服。
他看着忘怀,心道:「原来这小鬼是真的换了我衣服!那我之前的衣服在哪?」
忘怀注意到他的视线,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的衣服呢?」他直接问自己衣服所在。
听他的疑问,忘怀疑惑道:「不就在你身上吗?」
黎辉:「不是喜服,是我原本的衣服。」
忘怀:「对啊,就在你身上啊。我用法术将你的衣服变成喜服,所以这还是你的衣服。」
「……」
这也行!长见识了。
没輒,衣服变喜服,反正都是衣服,总不能光着身子乱跑吧,先穿着吧。
突然,黎辉想到一个可能:
既然他的衣服是用法术变成的,那安容的衣服该不会也是吧?
这么一想,他问忘怀。
忘怀承认道:「是啊,那位哥哥的衣服也是用法术变成的。」
还真是!
结果如他所料。
安容因为这身装扮,在短时间内两度被认成女子,要是穿着这样回九重山,那误会会很大。而且他觉得安容不会想继续穿着新娘喜服。
他小声问忘怀,道:「你能用术法将衣服变样,那有办法变回去吗?」
忘怀:「有啊,但现在没办法。」
黎辉:「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力。」
「……」
懂了,他们的衣服都是忘怀用法力变的,要想变回去自然也要用法力,而他的法力因塚被破坏彻底没了,当然无法帮他们把衣服变回去。
没办法,只能委屈安容继续穿着女装了。虽然他穿女装也挺不错的。
接下来的时间,他和忘怀在一旁静静等着余歌帮安容处理伤口。
余歌替安容处理好右手伤口后便走来,道:「我带的药有限,那位公子的伤需尽快回九重山治疗才是。」
闻言,黎辉有些紧张道:「师姐,他的伤没有大碍吧?」
「没有,不会有性命威胁,但也不能拖。」
知道不会有性命威胁,黎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黎辉:「我们赶紧出山洞回九重山。」
余歌点头,道:「我已经通知姐姐,她正在来这里的路上。跟她会合后我们就离开。」
「好。」他走到安容面前,问道:「走得动吗?若走不动我背你。」
他有些夸张,让安容觉得有些好笑,道:「我没那么脆弱,走路还是行的。」
「是吗?」黎辉半信半疑,道:「要是走不动记得要说。」
安容:「好。」
「记得要说。一定。」黎辉又强调一次才离去。
余歌看着黎辉和安容的互动,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见黎辉朝自己走来,她小声问道:「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这一问,让黎辉顿在原地,震惊的看着她,道:「师姐,你不会还没发现吧!?」
余歌问道:「发现什么?」
黎辉凑往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那个人,就是安容。」
「!」这次换余歌震惊的看着黎辉。
自己刚刚在治疗的人是银鬼,是那位擅长偽装、心狠手辣的银鬼,而自己却没有发现!
五年前那场「魔邻山事件」中,她是亲眼见过银鬼是怎样残忍杀死一个人。
当时,她与自己的一位好友被银鬼用银丝网困住,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处,反而让丝线越缠越紧。丝线勒住全身的每片皮肤,每一块肉,最后敢到浓厚的窒息感。
不过,最让她窒息的,是亲眼看着好友在自己眼前被凌迟至死。
『啊啊啊啊啊啊,歌儿,救我,我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我,歌儿……』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朋友死前的模样与吶喊成了她的梦魘。每日每夜,只要想起那副场景,她心里只有控制不住的愤怒和仇恨。
手不知不觉放在腰间剑柄上,平常毫无表情的脸,在这一刻,露出一丝愤怒。
杀了他,杀了他。
哪怕……哪怕他不是当初杀了自己朋友的银鬼,她也要杀了他。
余歌此时只有这个想法。
「师姐。」
「!」
黎辉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来。
已经出鞘一寸的永双,被黎辉强行按回鞘里,不管她怎么抵抗,就是无法让永双出鞘。
余歌眼神犀利,语气冰冷,道:「放开你的手。」
黎辉没有因余歌的态度退缩,反倒十分冷静,道:「师姐,我知道你恨银鬼,我也恨,不只我和你,许多人都恨。」
余歌:「……」
黎辉:「不过,我们不能因此这样杀了安容,他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要是这么杀了他,线索就全断了。」
「银鬼不会轻易现身,更不会留下线索。你觉得他会是线索?不是陷阱?」这句疑问夹杂嘲讽。
「我不知道他是线索还是陷阱。」黎辉看着跟忘怀玩的安容,道:「但我知道现在的他不是陷阱。」
「你怎么确定?」
「他失忆了。」
「!」余歌确认问道:「真的?」
她不相信曾是银鬼的安容失忆了,毕竟银鬼十分擅长偽装。
然而,黎辉肯定道:「真的。」
余歌:「你怎么认为他是失忆?」
黎辉:「直觉。」
「……」余歌慢了几秒才道:「什么?!」
她听到了什么?
只凭一个直觉就断定对方没有偽装,而是真的失忆了?这……
太荒繆了!
余歌有些怒了,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无聊的理由吗?」
「不会。」黎辉立刻道:「但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改不了师姐想杀他的心情。」
「别再说废话了。」余歌是彻底怒了,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平淡。
黎辉拿开按着永双的手,道:「师姐,安容不可以死,至少现在不能。若你担心他有偽装,就让我来看着他。我了解银鬼,不会被骗。」
「可你之前被骗,还差点丧命。」余歌道出事实。
「确实,但……」黎辉瞥了一眼安容,道:「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他认真看着余歌,道:「师姐,安容曾是银鬼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失忆,他现在是我们找银鬼唯一的线索。而且他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这些谜题可能跟银鬼有很大关连。综合以上所有,他不能死。」
「……」余歌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黎辉,对方也静静看着她。两人之间默默对峙,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余歌认输。她闭上眼叹口气,放下握着剑柄的手,语气平淡道:「即使我不杀他,还有很多人都想杀他,你想保他,不可能保一辈子,而且也有可能牵连到你自己。」
「我知道。」黎辉垂下眼。
他知道保下安容的后果,许多人恨着银鬼,保下安容相当于跟那些人为敌,而且也不知道安容是否是装的。要是安容是装的,也不知哪天又从背后刺他一剑。
他很清楚,但他心里有个感觉:必须保护安容,不然会错失很重要的线索,甚至会让自己感到后悔。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决定相信这个感觉。
「我暂时不杀他,但我不会再帮他疗伤。」余歌转身不再看他。
「不勉强师姐。」黎辉道:「我会看着安容,帮他恢復之前记忆,然后让他道出一切。」
「随便你,但别牵连九重山」余歌道:「还有,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姐姐,和九重山的长老山主解释这件事。」
「是。」
作者的话:
自由了,哈哈哈。(精神状态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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