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萧行绛扶住他的腰,挑眉道:“你觉得呢?”
这时身侧已经有好些人了,他们站在长街上,山脚的小城中人群熙攘,时不时有马车穿过,到处灰蒙蒙的,蒙着一层水汽,水墨一般铺在苍翠的山下。
“不知道。”晏破舟懂装不懂,瞧见两侧的铺子,脱开他的怀抱,一溜烟跑了。
萧行绛追过去时,晏破舟站在一处摊子前,这是个卖小儿玩物的摊子,粗布上放着拨浪鼓,蹴鞠一类,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在灰扑扑的雨天里亮的惹人眼。
晏破舟没见过这些物件,觉得新奇,伸手便去拿,萧行绛还未来得及拦,那守摊的老头眼疾手快,“啪”地一竹条抽在晏破舟手上。
晏破舟猛然收手,手背火辣辣地痛,低头看时,已经红肿一片,登时泪珠就盈满了眼,萧行绛嘱咐过他不能伤了这些凡人,他没法一口把这老头吃了,便只能转过头,望着萧行绛,好不委屈地说:
“他打我!”
“哪来的野小子!”那老头又一挥竹条:“想白拿呐?”
晏破舟被抽了一道,见他挥那竹条,忙往萧行绛身后躲,给萧行绛拉住他,又他拭泪,温声说:“这些东西要银子换的。”
“从前在无极界的时候,我要什么有什么,都不用东西换。”晏破舟任他捧着手,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我也没有什么银子。”
“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与法度,你在这里,便要守这里的规矩,银子我有,”萧行绛掌心溢出龙息,抚平了晏破舟红肿的手,问他:“想要什么?”
晏破舟抿着唇看那看那老头,那老头睨了他一眼,抱着小竹条,晏破舟回瞪他一眼,负气似的说:
“全都要。”
老头的眯起的小眼睁圆了。
“好。”萧行绛行走人世间,银子也攒了不少,闻言问那老头:“这些全要,多少银子?”
老头报了个数,萧行绛取出一块整银,放在老者手心,说:“不必找了,方才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头根本不推辞,收在怀里,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方才刻薄的神情尽数消失了,连声说:“小孩儿嘛,不打紧。”
晏破舟幽幽地瞧着他的小竹条,撇了撇嘴,老者“哎呦”一声,说:“这你也想要?尽管拿去!”
“要么?”萧行绛笑问他。
晏破舟竖起眉毛,瞪他一眼,不做声地抱着手便往前走。
“你家娃娃脾气挺大。”老者瞧着晏破舟走开的背影,说。
“是,”萧行绛笑道,“我惯的。”
晏破舟对这些人间物件新奇的很,走走停停,小雨停歇,萧行绛收了伞,见晏破舟又停了。
“怎么?”他从后上来,看见几盒胭脂,原是个脂粉铺子,便道:“这些是给女子用的。”
“很香,”晏破舟说:“我想要。”
晏破舟想要,萧行绛自然买,脂肪铺的老板娘见是两个男子,又穿着细致,笑着迎上来,问道:
“呦,二位来买胭脂?是给家中夫人买?”
“不是,”晏破舟一盒接着一盒地从架子上拿,说:“给我。”
老板娘一噎,却是生意场上待得久,旋即一笑,说:“哦,男人也能用,能用。”
晏破舟冲她一笑,把怀里的胭脂“哗啦”往柜台上一散,对收钱的店小二道:“这些。”
萧行绛在前面付钱,转头见晏破舟开了一盒胭脂,正往嘴里塞,忙拦道:“那个不是......”
话音未落,晏破舟已经吃了一半了,砸了咂嘴,说:“甜甜的,很好吃。”
老板娘楞在原地,纵使她的胭脂家大业大,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十几年,也从未见过有人吃饭似的吃胭脂,站了半晌不知说什么好,憋出一句:
“二位真是郎才......郎貌!”
晏破舟又啃了一块胭脂,嘴角泛着胭脂的淡粉,露齿一笑,说:“谢谢啊。”
老板娘僵硬地笑着,把人送走了,心里默念是这人自己要吃的,若是吃死了,千万别寻她赔钱。
二人回到山上已是深夜,晏破舟空着双手,在前头走的轻快,却是苦了萧行绛,在人界他不好用法力将那些东西带回来,只得大包小包提了一路,一日过去,竟觉双臂酸痛,心下暗想当问问那些人间术士有没有什么收纳的宝物才好。
“好累。”晏破舟嚼着胭脂,坐在塌上晃荡双腿说。
萧行绛将东西挨个摆好,花花绿绿的玩具点心胭脂几乎要把这件小草屋塞满了,闻言说:“魔尊大人贯会使唤人,白给你拿了这么久东西,一句谢也不曾有。”
晏破舟“噢”一声,说:“谢谢啊。”
萧行绛一哂:“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要打发人?”
晏破舟拨弄着手里的东西,闻言说:“多谢仙尊大人。”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看?”
萧行绛坐在他身旁,发现晏破舟摆弄着一条泥塑小蛇,拍扁了又捏起来,玩的不亦乐乎,连自己也不看一眼,便道:“看我一看。”
晏破舟恍如未闻,夜色沉沉,屋中拢着一点昏黄的烛光,晏破舟在那烛光下罩着宽松的玄袍,露出耳根后玉白的颜色,他有些恶劣地将那团泥揉圆捏扁,萧行绛瞧着他孩子似的玩,抬手给他散了发,温声问他:“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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