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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又像是走了很久的路,可这一些又不过闭眼须臾,睁眼时他听见耳边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萧行绛察觉到有东西在他身边,猛然翻身坐起,纵使一双金瞳什么也看不见,手中断剑还是瞬间出现,警觉地挡在身前:
“谁?!”
他能察觉到微弱的妖气,想来不是大妖,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阿娘!他醒了!”
是个孩子,那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地跑远了,不多时,伴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回来了。
萧行绛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的断剑。
那声音愈来愈近,没有停下的意思,萧行绛手上青筋暴起,断剑即将斩出时听一道男声响起:“见过仙尊大人。”
萧行绛泛白的金瞳里没什么神色,闻言望向声音的来源,问:“你是何人?”
那声音听起来是个成年男子,听得仙尊发问,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妖是极寒地里的白鼠妖,与一家人生活在这里,三日前出去觅食的时候见仙尊倒在崖顶,我和娘子见您冰凉凉硬邦邦的,担心有性命之忧,就把您带回来了。”
萧行绛听罢心中一紧,急急问:“那你们可看见一条黑蛟?”
那男子略略一顿,迟疑地说:“蛟龙没有看见......不过捡着一个玄色衣裳的年轻人,我等妖力低微,不知他本体是什么。”
“他在哪儿?!”萧行绛疾声问。
那男子见萧行绛着急,也跟着着急,一着急就结巴起来,额角出了汗,结结巴巴地说:“在,在那个,我娘子,看,看着他,他,他还活着,就是,是,没有,醒。”
萧行绛蹙眉,起身下榻,却因看不见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鼠妖见状忙上去扶他,却被一柄断剑抵在喉头。
眼前一片黑暗让萧行绛警觉无比,虽是这只鼠妖救了他,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警惕,声音微沉,说:“带我去。”
鼠妖吞了口口水,慢吞吞地挪动到他身前,说:“仙尊跟我来。”
这应当是个地洞,四通八达的,萧行绛跟着他转了几个弯,绕了许久,正以为这鼠妖心怀不轨时,脚步声忽地停了。
“就是这里,”鼠妖手中提着一个纸灯笼,恭敬地说。
“仙尊。”微小的女声响起,洞内坐着的母鼠见了白龙,起身行礼,她的丈夫却不做声地朝她摇了摇头。
她明白了,便轻声说:“仙尊可近前来,这三日我守着他,他还没有醒。”
萧行绛并未动作,只说:“出去。”
鼠妖不敢违抗,细细的脚步声轻轻地擦过萧行绛身边,出去了,萧行绛回手挥出一道结界,掩盖了内里一切,外边的鼠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声响。
结界甫一成型,萧行绛便没了方才的凌厉,向前摸索几步,猛然被一块硬石绊了脚,临倒下时他猝然伸手一撑,将身形稳住了。
被青霄剑划开的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可同时他的鼻尖缭绕上一点淡淡的气息,尚未苏醒的蛟龙浑身散着淡淡的寒气,又带了些人间胭脂甜丝丝的味道。
萧行绛摸索着在巨石边坐下,手上没来由的抖起来,他顺着晏破舟的腰线摸到了他的肩背,将他抱在怀中。
怀里人身上还凉寒,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舟舟。”
萧行绛温声唤他,可晏破舟一点反应也没有,结界内安静,只有一点柴火燃烧的声响,萧行绛知道那不是普通柴火,而是极寒地中的一种古树,叫做“凤凰枝”,只要没有风便能燃烧,叫做凤凰枝的原因是其燃烧起来如凤凰神火一般,散出的热气足以抵抗极寒地的寒气。
这样的树不好找,需得是鼠妖这样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妖才知晓在何处寻觅,也只有他们能在冻的坚硬如岩石般的雪下泥土中打出四通八达的洞,供凤凰枝燃烧。
萧行绛静坐须臾,在石头边的小柜上寻见一只空碗,他稍一使力,青霄剑划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便裂开了,点点血花溅开在小碗中,很快便汇聚成半碗殷红的血水。
萧行绛循着烧火声而去,直至伸出的手掌猛地被一片灼热的火舌烫伤,他才知道了那堆柴火在哪里,看不见东西很不方便,但萧行绛一言不发,用了点法力托起那只碗,放在火上炙烤。
凤凰木枝熊熊燃烧,碗内的血浆很快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若是结界外,仙人血的味道对于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定会叫无数妖物垂涎欲滴。
萧行绛闻见血腥味,复又把晏破舟抱起来,他想把这些血给晏破舟喂下去,却发现晏破舟唇齿紧闭,根本喝不进一点。
萧行绛想了想,含了口血在嘴中。
他本就是仙体,这些血在他口中也没有其他味道,只是烫的厉害,口中似有火烧一般,登时溃烂一片,萧行绛微微蹙眉,忍着剧痛,覆上晏破舟的唇,舌尖挑开贝齿,将自己的血送入他口中。
萧行绛给晏破舟续了命,却不代表他一定能醒,他在雪中埋了许久,体内被寒气灌满了,若要醒来,正需一碗烧的滚烫的龙血,贯穿五脏六腑,顺着每一条经脉将体内的寒气逼出。
很快萧行绛口中沾满了血,晏破舟泛白的唇也染了红,炙热的血液在他体内游走,凝结的魔气渐渐复苏,饿狼一般饥渴地吞噬着灼烫的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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