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她孤立无援,心中凄楚得似乎要下倾盆大雨。现下她身边有莫小北可以作陪,她每天不论多忙,都会到医院里来陪她一段时间,看她累了,会替她照顾她妈,还会每天都给她做好三餐,帮她将无暇顾及的点点照顾得好好的。
她是没话说的好。
起初她出入她妈病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变成老太太的她妈还不肯给她好脸色看。
整天板着脸,活像是谁欠了她好几百万一样。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妈慢慢地接受了她。
虽然口头上没说,到底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
期间,她妈名义上的丈夫,托秘书礼物送了不少,人倒是一次也没过来看过她。
她故意给她妈找不痛快,在她面前提起的时候,她也不恼。
手里摩挲着一本铜刻的《茶花女》,戴着老花镜的脸上很是平淡,“半路夫妻,还能想要他多有心?”
她也就不说这些了。
比护士都要勤快,每天清晨替她把窗帘拉起来,替她在床边柜上摆上几瓶有生机的花草。
医生说,虽然判断不出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不过病人的心态很重要。
所以她尽可能地把很多活泼一点的、充满生气一点的东西往她妈的病房里头搬,好让她妈明白,生命的重要意义。
“子卿啊。”在她搬了好几盆顽强生长的仙人掌在她妈病房里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跟她道,“我知道你隐藏的意思,但是能不能给我换几盆漂亮点儿的花?我看着这个光秃秃的仙人掌,心里头别扭。”
“哪里光秃秃的,它身上不还有刺吗?”她有意和她妈抬杠,“你要是想要鲜艳的,那我去找几盆食人花给你好了,那够鲜艳,还显眼。”
把她妈气得笑了,指着她摇头说丫头大了难管教了。
她不服气地回,“妈你还有脸说,你现在比点点都难伺候。”
她说得倒是不假。她妈一会儿嫌弃病房里太暗,让人多装了一盏灯,装好了又嫌太亮,让人拆了。嫌弃医院里的饭油腻不好吃,莫小北特意做了清淡的给她送过去,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说太淡了她不想吃,莫小北只好做了不咸不淡不油腻的给她,结果她吃了一口就开始挑里头搁的香菜说,她不吃香菜。不放香菜了,她又说她不吃小葱,让莫小北又得打回炉重做。
反反复复地折腾人,苏子卿看不下去要替她讨回公道的时候,被莫小北拦住了,她轻轻笑了笑,手里端着被太后退回来的东西说,“这样挺好的,你妈一天不吃一样东西,我都一一记下来,到最后不就能摸索出她想吃的了么。”
这些年,她的心态变得越来越好,遇人三分笑意,温和的样子,连医院门口的保安慢慢地都有点喜欢她的意思。
让苏子卿是又无奈又感动。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点了点头。
上天虽然喜欢和人开玩笑,又喜欢捉弄人,但这一次,命运女神没有拔出她的利剑。
她妈在住了两个月的院后,诊定为良性肿瘤。
医生替她做了手术,又在医院里闷了四个多月,养得差不多了,才回了家。
久病知人心。回去不久后,她妈和那位刘叔叔办了离婚手续。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折腾,苏子卿觉得很是无奈。
她是不相信她妈当初不知道这位刘叔叔的人品的,但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和他结婚呢?
但她妈是个精明到让人恨的女人,就算离婚了,也不肯自己吃一点亏。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提前把自己名下的所有东西都转到她户头上,然后在自己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后才和他离婚。
这样等于是把人家的财产平分了一半。
那位刘叔叔不久后就被辞退了,身边的亲信也都走的走倒得倒,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不久后就被气的回了老家休养。
她自己倒没什么损失,依旧风光地做着她的地方要员,不时借口看点点时顺便看看她和她说话。
她妈的律师过来和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除了替那位刘叔叔叹息以外,也替她亡故多年的爸叹息。
归根结底,其实在她妈心里,最在乎的只有她自己,以及作为她生命延续的她。
虽然说出来她的面子有点伤,但其实,她本质上,和她妈应该差不了多少。
不对,也许她比她更甚。
认知到这个事实,她还挺开心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人的。
某个晚上要熄灯入睡以前,她特意把累得不行的莫小北抓住,戳她的脸问她,“我是个坏女人你还喜欢我吗?”
对于她现在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句的话,莫小北已经习惯了。眼睛都没睁,轻轻抱着她道,“好了快睡觉,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伦理剧。”
这答案让她很不满意,不过身边人是真的好。她哼哼唧唧地戳她的脸故意给她捣乱,不让她好好睡下,两人闹了一夜,她就再也没有再问过她这问题。
到了这种时候,她们之间再问什么爱不爱的话都显得可笑了。
一辈子找一个把自己放在心里捧在手里宠十几年的人是很难的事。
很多爱都是识于微时,识于少年时候。
少年人的爱简单而纯粹,不带丝毫地利益和目的。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