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在,几位外地修士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按理说谈到如此人物,不说崇拜,至少也有佩服。但在他们默契的沉默中,却是隐约的,名为愤恨的情绪在涌动。
师长们咬牙切齿的话在他们脑中翻涌:此獠乖张孤戾、自以为是、不近人情、不识好歹、可恨至极!
种种耳提面命使得他们即使没见过应岁与,却也对其颇为敌视。
“刚才进去的那位,正是应丹圣的亲传弟子,高阶丹师鹤云栎。”本地修士再度补充。
什么?
丹圣的徒弟?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向门内望去。
向着师门骂对头是一回事,但真有机会与传奇人物搭上线时,又是另一回事,毕竟这时候他们“真的有一头牛”。
几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小孩子才计较恩怨,成年人只在意利害。
于是立即拔腿,快步跟了上去。
但他们来迟了,鹤云栎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鹤掌门今年可还开炉?”
“什么时候开?”
“下一炉准备炼什么丹啊?”
鹤云栎很少应付这么多人,被吵得头疼,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浅笑。
因为某些门中具体个人身上的普遍问题,俗称懒和不会交际,云霄派门人基本不参加修界任何公共和私人的应酬,这次算是破例。主要原因有二——
一、林家与云霄的交情够深。当年云霄祖师自身来到青州开宗立派,受了林家先祖不少帮助,这份情意不能忘;
二、林家老爷子只有金丹期,已近寿限,很难再说能有下一个百岁大寿了。
根本原因则是大师伯和送请柬的人聊得太
开心被奉承得飘飘然,嘴瓢应了下来。
为了让前任掌门保住面子,身为门派唯一的门面担当,现任掌门鹤云栎只能挺身而出,答应在处理完宗门外务归山的时候,到林家走上一趟。
但他没料到林家宾客们会这么热情。修界的高阶丹师也不止他一个,没必要这样吧。
他不了解的是,高阶丹师确实不止他一个,但要么受宗门供奉,不给外人炼丹;要么自恃身份,多少带点臭毛病。
像他这么平易近人,温和可亲的简直凤毛麟角。
此外,他还是丹圣弟子,年纪又轻,前途不可限量。现在打的关系都是在为以后做投资,不亏。
一位老者挤到近前,拉着鹤云栎套近乎:“鹤掌门。我那孙子,你的小侄儿快要筑基了,若有筑基丹还务必给老夫留上一两瓶。”
话音方落便有一位中年男子出言抗议:“刘门主,你好不要脸!筑基丹一炉产量也就两三瓶,你一人开口就要大半,还给不给别人留了?”
“愿买愿卖你管我!”
品质优秀的丹药没人会嫌少,用不完还能拿来做人情,是比灵石还好用的硬通货。
鹤云栎打断争论:“好了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开口吵闹的众人便安静下来。
“多些诸位抬爱。小辈计划下月初开炉,炼什么丹还没定。开炉之前奇丹阁会放出通知,诸位可到那里预定。”
奇丹阁是云霄派的产业,对外出售的丹药都是挂在那里售卖。简而言之:要丹药,走流程。
拜别众人,鹤云栎在三庄主的带领下继续朝庄内而去。
不想三庄主也揣着主意,一到人少的地方,便将鹤云栎拉到一旁,低声询问:“贤侄,今年眼见都入秋了,令师才开过一次炉。这……你跟世伯说句准话,他今年还开炉吗?”
这话不敢当着外人问。
全修界都盯着应岁与的丹炉,他的丹药莫说流入市场,身份不够连药渣都闻不到,林氏也是依凭交情才能问上一二。
鹤云栎略一迟疑,为难回道:“师父的事,当弟子的如何好过问。不过,他最近在研究新的丹方,开炉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啊。”三庄主露出明显的失望。
鹤云栎不想多谈,正好林氏弟子有事来请三庄主,他借机提议自行去拜见林老爷子,如此才得脱身。
骆九衢当了一路的背景板,大感震撼。
在山上时他只知小师叔炼的丹药很受欢迎,经常有各色人物前来拜访,别称套近乎,但没想到会这么受追捧。
外人散尽,他终于能把憋了一路的话问出来了:“小师叔明明闲得长草,为什么不肯多炼几炉丹?”
研究丹方都是套话,师门众人都知道应岁与整天无所事事,他甚至有闲情把门内叫|春的野猫抓起来挨个喂绝育丹。
鹤云栎不以为意:“不想炼就不炼了,为什么非要炼?”
骆九衢想说多赚钱,但仔细一想,应岁与好像也不缺钱。他好奇:“也没见师叔炼丹,但他哪来这么多钱?”
“丹师协会给的。”
“他们为什么给小师叔钱?”
“他们和师父立过契约,只要师父遵守行规,他们就每年给师父分红。”
瞧骆九衢依旧一脸茫然,鹤云栎便细细将其中渊源解释了一遍。
不同于“好坏都能用”的符箓,丹药要吃进肚子。
出于被劣等丹药的丹毒影响修行的担忧,大多数修士非常迷信“阶位”,都倾向于购买阶位更高的丹师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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