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话弟子听不懂。”
“徒儿不懂也不奇怪。”应岁与弯起眼,笑得难得地纯粹,“这是为师一个人的白日梦啊。”
不知何时,两人本就不远的位置愈发的近了,鹤云栎几乎能看到应岁与脸上的细节,光洁干净的皮肤似乎透着光亮,彰显着主人的生机与年轻。
他不禁地追问:“什么样的白日梦?”
师父的白日梦会和他有关吗?
应岁与颇为神秘地回道:“这个不能告诉徒儿。”
但才说完,他又口风一转:“但也能说一点相关的。”他抬起眼眸,认真看着鹤云栎,“这个白日梦能不能实现,和徒儿有很密切的关系。”
和他有很密切的关系?他能帮师父实现白日梦?可是——
“我要怎么帮师父实现?”
“不用特地帮忙。徒儿只要一直在就好了。”
鹤云栎郑重点头:“弟子会尽力帮师父实现白日——”他迅速改口,“实现梦想的。”
连自己“白日梦”的内容都不知道,就毫不犹豫地承诺帮他实现。
弟子的心意教应岁与从指尖到心尖,都酥麻到战栗。
毫无疑问,弟子心里有他。
满满当当且毫不掩饰的珍视与偏袒,从不犹豫又坚定不移的选择与跟随,都在证明这点。但是——
鹤云栎能否面对他对自己的心意,和接受自己对他的心意呢?
应岁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小狐狸搂入怀中,却又怕动作太大惊吓了他,让小狐狸躲入洞穴再不露头。他从未如此忐忑与小心,智慧毫无用处,从容荡然无存。
他哑着嗓子,轻声感叹:“徒儿倾力相助,为师要怎么感
谢呢?”
鹤云栎摇头:“不用感谢,师父高兴就是弟子最想要的。”
他和师父之间若要说感谢,账就算不清了。
应岁与坚持如此,并有了想法:“你让为师高兴。那作为回报,为师也让你高兴如何?”他将脸贴到鹤云栎面前,“徒儿告诉为师,为师现在要做什么,才能让你高兴?”
他认真而沉静地看着鹤云栎,深邃的眼中全是青年的倒影,皎白的月色落在脸上,为俊美的轮廓勾出一圈光晕,活像惑人的精怪,教鹤云栎目眩神迷。
万籁俱寂,只剩娑娑的和风穿林声,潺潺的流水过石声,以及咚咚的心跳声。
从天利三十八院回来后,有好多次,鹤云栎都觉得师父在引诱自己,比如现在。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不但肖想师父,还肖想师父肖想自己,还肖想师父肖想自己肖想师父……伴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发酵,一抹绯红从脖颈飘到耳后。
鹤云栎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他撇开眼:“天……天色也不早了,弟子想……想休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确认弟子不会再看自己,应岁与遗憾地退开了些许位置。
鹤云栎回过身去找鞋袜,但先一步被拿走了。
应岁与俯身握住他的脚腕,让他湿漉漉的脚踩在自己腿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修美白皙的脚背滑下,浸透整洁的道袍。
而道袍的主人毫不在意,专注地用手帕替鹤云栎擦去脚上的水渍。
他的手单看匀称修长,并不夸张,却能轻松包住鹤云栎整个脚腕,手温也热,隔着裤脚,依旧让鹤云栎感觉像被烧烫的铁镣钳住。
鹤云栎本就纷乱的心更慌了:“师,师父。这……”
“怎么了?”应岁与毫无所觉地抬起头,双眸沉静清明。
心慌意乱的仿佛只有鹤云栎一人。
他不安地抽了抽脚,纹丝不动。
应岁与并没有刻意用力,他却毫无挣扎余地。
来自另一个同性的压倒性的力量,让他本能地畏惧,但因为是一直信赖的师父,又让他感觉可以屈服,可以将自己完全交出。
鹤云栎弱弱提醒:“这不合适。怎么能让师父给我——”
应岁与笑吟吟调侃:“为师都不介意你用脱鞋的手捂为师的嘴,还会嫌弃给你穿鞋吗?”
鹤云栎避开他的目光:“师父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他在意的也不止是应岁与介意与否,还有此事本身的于礼不合。但他无法解释自身过度的心乱和在意,因而也没勇气挑明。
而不挑明,应岁与便当不存在不妥。
他给弟子套好鞋袜,再如法炮制地穿好另一只鞋,并轻声感叹:“很久没有这样给徒儿穿鞋了呢。”
他云淡风轻,似乎只想重温少时的师徒温情,却让鹤云栎心境难安,感觉灼烫感从脚踝蔓延至全身。
畏惧于那极富侵略性的,无法抗衡的力量,直到应岁与彻底拿开了手,鹤云栎才敢缓缓往回抽脚。
重新踩到地后,他立即站起身,匆忙告辞:“弟子先回房了。”
说罢扭头,逃也似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直感觉脚步发飘,好在还是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回到了房间。
他没有也不敢回头,因而瞧不见应岁与幽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摆在应岁与面前的选项有两个——
一、乘胜追击;
二、缓一缓。
良久的衡量后,他选择了后者。
小狐狸的胆子小,脸皮也薄,他不希望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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