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笑了笑,眼中蕴着担忧之色,道:“只怕曲公子也怀疑我接近你,别有居心,不待见我。”
蒋银蟾垂眸拈起一颗蜜饯,道:“曲师兄沉稳大度,不会为难你的。”
原晞拧眉不作声,一个指头抹着滚热的茶碗口,面上的忧色被水雾洇得更深了。蒋银蟾嚼着蜜饯睇他一眼,握住他的一只手,拍了拍手背,又道:“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是护着你的。”
原晞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到了绛霄峰,就能顺顺利利地和她成亲。她是北辰教教主的继承人,模样又俏丽,虽然蛮横凶悍,浑似煞星下凡,但不怕死,想做她丈夫的人大约能从绛霄峰底排到峰顶。
只要结婚的好处够多,男人才不在乎妻子贤不贤惠,温不温柔。
他一个生人,就算受到她的青睐,想娶她也绝非易事。在众人的刁难算计到来之前,他必须笼络住蒋银蟾的心。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娶她,要揪出她身边的奸细,没有她的信任怎么行呢?
她的话听着叫人感动,仔细一咂摸,又有点怪,那神态语气很像男人安慰即将过门的小妾,还是个出身低微的小妾。
原晞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双手裹住她的手,笑道:“大小姐说话可要算话,你若不相信我,我在绛霄峰便没有立足之地了。”
是啊,到了绛霄峰,她就是他的天,她一笑,他便阳光普照,她一怒,他便五雷轰顶,多么迷人的关系啊。蒋银蟾心已陶然沉醉,便有许多甜言蜜语从口中流出来,听得原晞也喜不自胜。
次日是十九,淡淡的云翳拥着月亮,竹西寺上空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原晞提着灯笼,仰头望着流光湮灭,听得脚步声响,树丛里走出两个人,是张虔和卢舟。两人形容憔悴,神情激动,向着原晞扑地便拜。
“皇天有眼,世子爷安然无恙,我们的心总算放下了。”张虔声音发颤,眼中泪花闪烁。
此次来江南迎亲,原晞只带了六名亲随,其余的侍卫都不是他的人,落水后便做好最坏的打算,昨日与凌观重逢,此时又见到他二人,已是喜出望外,一手一个拉起来。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罢!”
那晚落水,两人在江里漂了一日一夜,遇上船只搭救,变卖了身上的值钱物件,四处打探原晞的行踪,人生地不熟,吃亏是常事,昨日终于看见墙上的暗语,赶来扬州,在路上不期而遇。
原晞听了两人的遭遇,唏嘘不已,道:“但愿其他人也没事,文氏敢下此毒手,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话音刚落,凌观也来了。他换了身整洁的衣服,去了络腮胡子,脸上干干净净,向原晞行过礼,笑嘻嘻道:“这里的盐水鹅,碎金饭味道真不错,你们尝过了没有?”
张虔诧异道:“你还有钱下馆子?”
凌观道:“本来我也和你们一样穷困潦倒,昨日遇上世子爷,我便有钱了。”
原晞笑道:“毒王申渚仁的两个弟子给我下毒,反中了我的毒,我将解药卖了三千两,不然哪有钱给你。”
张卢凌三人都是广平王府的家将,从小服用饮食比一般的富家子弟还讲究,这回落难才知道揾食之难,听他轻轻松松就赚了三千两,那种心情,岂是一个服字了得。
卢舟咋舌道:“三千两,我的妈呀,叫我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赚这么多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虔扬起下巴,道:“世子爷的本事,天下有几人能及?文氏想害世子爷的性命,注定白费心机。”笑脸一凝,又道:“对了,世子爷,申渚仁的弟子为何要给您下毒呢?”
原晞道:“韦家背信弃义,与文氏的人联手欲置我于死地,苏州毕家是韦家的姻亲,上了韦老爷的当,也帮着追杀我。申渚仁的弟子就是受毕家三公子之托,给我下毒的。”
张卢凌三人惊愕相顾,张虔不解道:“韦小姐与世子爷成亲便是世子妃,文氏能给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这么做?”
原晞把袖口掣一掣,神色漠然,道:“文氏给他们的好处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他们想和开国侯府联姻,自然就嫌我碍眼了。”
“无耻!”张虔虎目圆瞪,捏紧了拳头,破口大骂道:“韦俊寿这个老匹夫,直娘贼,当初是他死皮赖脸,想跟我们广平王府结亲,王妃不嫌他们寒酸,答应了。这些年明里暗里帮衬他们家多少,他竟恩将仇报,加害世子爷,真是狼心狗肺!”
卢舟冷笑道:“忘恩负义,不是汉人一贯的做派么?唐僖宗为了削弱南诏实力,假意以安化公主许婚,借机毒杀我们三位清平官。还有那郑买嗣,也是汉人……”
“好了!”原晞抬手止住他的话,道:“不管是哪一国,哪一族,都有品行恶劣的人,不可以偏概全。汉人推崇儒学,大多数人都是温文有礼的,比如毕三公子,这次若不是他帮忙,我们也没法在这里会合。”
凌观笑道:“还有蒋大小姐,若不是她救了世子爷,咱们再也见不着啦。”
原晞瞪他一眼,心里却笑了,这趟江南之行原本糟糕至极,只因蒋银蟾的出现,惊险都变得有趣了。她也是汉人,就算再遇见一千一万个像韦老爷那样坏的汉人,原晞也不愿说汉人不好。
张虔道:“蒋大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凌观道:“她父亲就是魔教前任教主蒋危阑,母亲就是现任的柳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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