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想起那日在画舫被追杀后遇到的蒙面人,那时,头戴帷帽的女子,倾身去拉被包围的蒙面人,她的指尖亦如今日一般,泛着玉质寒意。
原来那时她便在沈策身边。
他从来不知道萧蕴龄有这样的本事,他看着一脸冷漠的沈策,咽下喉间涌上的血腥,嗤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必抛下安稳生活铤而走险,现在你与我口口声声忠义仁孝,我竟从来没认清你。”
萧蕴龄顾忌地偷瞄了一眼沈策,他表情平静如水,似乎不为萧敛竹的话动摇,她抓着沈策的披风,轻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说了哥哥想听的话。”
即使没有她,萧敛竹也会走上如今的道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她从前不懂哥哥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远远望着誉王出神。后面她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对誉王愧疚,偏偏又不舍得誉王府的荣华,他活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唯有恢复皇子身份才能将他从中解救。
那时的他拥有权势报答誉王的养育,也有理由粉饰曾经的犹豫。
他在誉王府安稳生活与夺位的凶险中犹豫不决。
于是在萧蕴龄说出“如果哥哥是皇帝,我会是公主吗?”的疑问时,他心中的石头终于消失,他有了理由去做旁人眼中的大逆不道。
他爱慕萧蕴龄,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不是兄妹,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坐上至高后位,他决定去争夺。
这是萧敛竹一直以来为自己寻找的理由。
萧蕴龄看得清楚,她说的是自己的愿望,何尝又不是萧敛竹的渴望,如若他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半分渴望,她不会说出那番话。
萧敛竹满目恨意地看着她,她如夜晚蛊惑人心的精怪一般,睁着无辜的美目,躲在男人怀中汲取他人精气。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原来她已经是他人口中的荡/妇。
其实她在恨他,她想要报复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筹谋这一切?在他从画舫抛下她时,还是他要她隐姓埋名跟随他时,抑或是她名声尽毁时?
拦着萧敛竹面前的手下痛呼一声,萧敛竹以剑柄撞开他们,夺过他们手中的弓箭,锐利的箭矢直直对着萧蕴龄。
她该死。
他看到她瑟瑟发抖,祈求地流着泪,萧敛竹绷紧弓身,在他决心卸下力气的前一刻,从她身后射来的箭矢正中他的肩膀,手中的弓箭脱力掉落。
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疼痛让他无法保持上身直立。
沈策身后的弓箭手换上新箭,等候沈策的指示。
血味弥漫中,萧敛竹被人护送离开,他捂着肩上伤口,潺潺血液自他指缝流下,他回头,看到萧蕴龄眼眸含泪地看着他。
目光交汇时,她眼中的担忧做不了假。
第22章
沈策听到了萧蕴龄轻轻的一声叹息,自从萧敛竹中箭,她便神思不属,此时更是无声流泪。
“心疼了?”他问。
萧蕴龄摇摇头,她虚弱地靠在沈策身上,脖子上的窒息感仍在,她只是心中有些难过,但也说不上来自己在难过什么。
萧敛竹无法再左右她,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此时只剩下疲倦。
曾经他们也是亲近的兄妹,曾经她也将他视为未来依靠。
“沈将军,我有些冷。”她轻声细语道。
厚重的披风将她盖住,萧蕴龄被裹在其中,而后晕晕沉沉地被带着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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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在幽宁院外看着高大的男子抱着五小姐过来,她已经睡着了,被抱在沈策臂弯中,从玄色披风中露出一只粉色绣鞋,引人浮想联翩。
“交给我吧。”澄心小声道。
萧蕴龄听到她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被沈策放下,澄心扶着她。
男子的身影隐于浓稠的夜色中,萧蕴龄目送他远去,转头见澄心一脸出神。
见五小姐看过来,澄心心虚地避开她的打量。
“五小姐,沈将军与你真的没有可能吗?”澄心喃喃道,心中很是惋惜。
萧蕴龄叹息道:“他是天上的鸿雁,我与他相隔太远。”
“可他看着对你很不同。”澄心继续道,希望激起她的信心。
“是吗?”她反问一句,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王霓早早歇下,萧蕴龄回来得十分顺利,没有人知道她这天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险境,她躺在床上,很快坠入梦乡。
澄心收起萧蕴龄放在一旁的披风,她爱惜地抚摸着名贵的布料,内里柔软的皮毛让她放在里面的手掌快速温暖起来。
这样的好物件,她可没在五小姐屋里见过,只能是沈将军的。
她回到自己屋内,幽宁院的下人,除了李嬷嬷和她,剩下几个年少的洒扫丫鬟,此时她们都已经睡下。
澄心在床前披着那件被她偷偷拿来的披风,她新奇地来回走动,借着盆中的清水看着自己的身影。
过于宽大,但她仍然觉得自己看着体面了许多。
她摸着手上冻疮,提着拖地的披风走到自己爬到床上,手掌在枕头下来回摸索,响起的动静让隔壁床的丫鬟呓语着翻了个身,澄心待她安静后才将枕下的物什拿出来。
是一张黄纸包裹的药粉。
那日六小姐萧蕴意递给她,令她倒在五小姐的吃食中,促成五小姐和王万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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