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步履轻盈地踩在地上,浅蓝色的裙摆随之从杌子上轻扫而过,她含笑抬起头,与那位年龄相仿的少年郎对上视线,他一身锦衣华服地高坐在骏马上,头冠将黑发整齐束缚。
他微眯着眼,神情不善地看着她,目光含有莫名的敌意,未等萧蕴龄细看,那人踩在马蹬上的双脚已经驱使马匹离开。
萧蕴文听到下人的通报,从府内迎了出来,她见到萧蕴龄时,她身后的那辆马车不容忽视地闯入视线。
车身古朴典雅,被毛发光滑乌黑的骏马牵引着,虽然马车低调不显,但她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人之物。
马车上的男子从打开的车窗向她微微颔首,长相秾艳昳丽,周身气质凛冽张扬,瞧着不好相与。
她看着妹妹小跑到窗前,小女儿姿态地与那男子说些什么,而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萧蕴文脸色冷了下来,跟摸小猫小狗似的,她见萧蕴龄看过来,收敛脸上的神情,挤出微笑目送那辆马车离开。
萧蕴龄神情拘谨地看着许久不见的二姐,轻轻唤了她一声。
萧蕴文见她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叹息,她挽着妹妹的手进府,“先进来吧,看你瘦了这么多。这里虽比不上誉王府,但够我们居住了。”
这里是一处三进的院落,被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草木茂盛鲜花盛开,充满生命力的气息扑面而来。
经过门屋和厅堂,穿过垂花门,萧蕴文将她带到西厢房,房门推开,干净明亮的屋子中各式用具一应俱全,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
“你安心住在这里,正房我与你姐夫住着,东厢房住着旭儿那小子,他可淘气了,等你收拾好了我带你去找他玩。”
萧蕴龄心中感动,她第一次独自远行,心中忐忑在此时缓解了许多,“多谢二姐收留。”
萧蕴文摆摆手,“你我无需客气,从小就属你最懂事,与其他姊妹一点也不像。”
她说着笑了起来,她们几个姐妹一个比一个不服管教,大姐和四妹虽然有王妃教养,看着得体端庄些,但心中的主见也不少,只有这个五妹总柔柔弱弱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萧蕴文想起门外那辆马车,她看着萧蕴龄风尘仆仆的模样,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吞下。
算了,往后还有机会,她得仔细着不要让萧蕴龄被人骗了。
萧蕴龄舒服地泡在浴桶中,听着青莲进进出出地收拾从誉王府带来的几箱行李的细碎声响,暂时安心。
第38章
夜深人静时, 四下的灯火逐渐熄灭。
萧蕴龄身着白色里衣站在烛台前,手执剪子挑着烛火,直到屋内只剩豆大的烛光跳跃。
她放下银剪, 侧身看向坐在床榻上的二姐, 柔柔问道:“二姐姐, 这个亮度可以吗?”
灯下朦胧, 更显美人婀娜如水, 萧蕴文见她如此, 心中对她更加担忧。
“可以,回来睡罢。”
萧蕴文不在意灯火,她心中藏着事,待萧蕴龄躺在身侧后,她控制着语气, 小心问道:“白日里送你来的那位大人,是父亲信中提到的沈策?”
“是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萧蕴龄翻身面向她,“二姐姐在京城中听说过他吗?”
萧蕴文叹了口气,她跟随丈夫在京城中待了一年,对武安侯世子自然有所耳闻,“他家世显赫,长相出众, 又被长公主器重, 自然是前途无量, 京城中喜欢他的女子不少,但他还未娶妻, 你可知为何?”
萧蕴龄摇摇头,头发在枕上柔顺地堆积, “他才二十一岁,即使还未娶妻,也无甚奇怪。”
萧蕴文盯着随烛光闪烁的床帷,听萧蕴龄这么说,她愈发觉得妹妹一心扑在沈策身上,遂细细解释与她听。
“武安侯只有沈世子一个孩子,这原本是顶好的身世,可沈世子与武安侯却关系淡漠,这一切皆因他们政见不同,武安侯反对长公主干政,沈世子却是长公主阵营,这对父子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据说沈世子已有三年不住在侯府。”
“他未成亲,便自立门户,这样不孝的行为,即使他再位高权重,也是被他人唾弃的。”
萧蕴龄不知道他还有这段往事,她感到疑惑:“父子为何会政见不同呢?或许他们只是在明面上避嫌?”
“不像。”萧蕴文否定了她的猜测,“你姐夫见过武安侯责骂沈世子,毫无情面可言。而且传闻武安侯正在物色旁支的男孩,欲将其过继到自己名下。”
“可是沈策这般情形也有益处,他的妻子不必看公婆脸色,在后院活得自在。”萧蕴龄辩解道,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微弱。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不符合现下推崇的孝道,但萧蕴文知道自家是什么混乱情况,因而不要求妹妹成为那等愚孝之人。
只是萧蕴龄的设想过于天真,“他现下世子之位岌岌可危,况且他近些年得罪了太多人,失去武安侯世子的身份,他又能安好到几时?”
“长公主殿下很信任他,可以庇护他。”萧蕴龄想起那张空白的懿旨。
萧蕴文侧身,她神色认真地盯着妹妹,压低声音道:“陛下年岁渐长,长公主又能掌权多久,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公主继承大统?”
见萧蕴龄神情怔愣,似有所思,她继续劝说着:“我白日观他待你的情形,他对你有爱慕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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