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惠柔郡主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长公主看重?甚至下旨亲封了她为郡主。
那位先帝流落在外的成年皇子也是出自永州,他们敏锐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只是……
萧蕴龄提着烟紫裙摆从靠近漆红大门的坐席上起身,步履平稳从容地经过所有人的注视,神情温顺得像家养的羔羊。
虽然举止得体,长相娇美,但看着与京城中其他贵女毫无区别。
萧华也是这般看法,她侧目看着少女乖巧地坐在她身边,眼眸垂下地专注杯中微微摇晃的酒液,目光触及座下沈策瞥来的一眼,萧华轻笑着接过萧蕴龄递过来的酒杯。
“平日喜欢看什么书?”
醉人的香醇酒味中,萧蕴龄终于听到长公主的问话,一瞬间神智清明,她迎着萧华明艳含笑的面容,首先排除了《女诫》这般对她先人后己的告诫,是该回答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还是科举涉及的史书。萧蕴龄心中纠结,又因自己平日的懈怠而懊悔。
她正开口准备回答,殿外的宦官的声音忽然响彻大殿,打断了她的思绪。
“陛下驾到——”
萧蕴龄与其他人一般讶异地看向大门,触及明黄常服的一角,她随着其他人再次跪拜在地。
萧华眉毛微挑,慢悠悠地从坐席上起身,她不与其他人一般跪拜,也不行礼,只在言语间道了声:“参加陛下。”
萧期同样不敢让她行礼,他克制着颤抖的手,尚带稚气的脸上是强撑出来的镇定,“皇姐生辰宴,朕特意选了如意一对,恭贺皇姐福寿双全。”
萧华身边的侍从接过礼物,另有他人在长公主身边摆了新的座位,萧蕴龄退坐在一侧,为方才帝王所说的“恭贺”二字而震惊。
其他人早已习惯这种情形,眼观鼻鼻观心,佯装不知陛下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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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寝殿中,名贵的瓷器在金砖上破碎,殿外的焰光明灭地映在窗户菱格上,烛台的灯火因欢呼而动荡。
“陛下亲自去了?”太后气愤地喘着气,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碎片旁边,颤声说着“是”。
“懦弱不堪!”太后几乎要被儿子这副不堪大用的模样气得病倒,她千叮万嘱,让他对萧华的生辰只做不知,没想到这个好儿子还是捧着礼物巴巴地去了。
哪里有帝王的样子,这般让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如何放心将家族荣辱寄托于他。
殿内气氛严肃不安,宫女太监低垂着头,无人敢回应太后的话,殿外热闹的声响愈发明显了。
良久,太后心情稍稍平复,她靠坐在贵妃榻上,贴心的宫女为她按摩摔累的手臂,地上的碎片狼藉已被清扫干净。
她想起了萧华每年的花样,问道:“今年萧华看重了何人?”
等候着的小宫女轻轻答道:“是惠柔郡主,誉王的女儿。”
“永州来的。”太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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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来,萧华便不再继续方才和萧蕴龄的话题,她只沉迷于歌舞,偶尔考校萧期的学业。
萧蕴龄安分守己地为她添上空了的杯盏,听着他们的陛下断断续续地回答。
萧期七岁登基,在长姐的阴影下当了三年皇帝,最惧怕的人便是她,随着年龄增长,他夜里愈发不能入寐。
虽然母后责备他的恐惧,但他仍然精心为皇姐选了如意的礼物,表明自己无意争夺的决心,又因被问着不熟悉的知识而回答得语句混乱词穷。
她问的那些问题,太傅也曾问过他。彼时年迈的太傅失望于他的答案,叹息着望着日暮西山,而现下皇姐却很满意,他顿时感觉身上的压力减小了些。
“跟她们去玩罢。”萧华看着一整晚温驯安静的少女,不再拘着她,她看穿了萧蕴龄的强撑,难得好心:“平日多看些书。”
萧期闻言一抖,他抬眸看了萧蕴龄一眼,发现不关他的事后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
萧蕴龄一回到原先的座位,身边的人便争相围上,她们亲近地称赞她,又将好奇隐藏在试探的言语抛给她。
萧蕴文对这样的场合早已游刃有余,她一边替妹妹挡回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语陷阱,一边让她出去看焰火。
萧蕴龄从人群中抽离,她躲在安静的屋檐下,圆柱的阴影遮掩她的身形,令她躲过上前攀谈的人。
她听着周围的喧哗,像被繁华隔离在门外,脑袋因着酒水而昏昏沉沉。
直到清冽的酒香打破了这处停滞的空气。
许谨阳盯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萧蕴龄,他在心中几乎将她等同为以色事人的心机女子,对她抬头看来的盈盈目光感到厌恶。
这类女子惯会伪装柔弱,她恐怕就是利用这副模样骗过沈世子,又令沈世子将她引荐给长公主。
“你很讨厌我。”萧蕴龄主动道。
她今夜陪伴在最尊贵的两个人身边,一举一动皆被他人注视着,为了不出错,她耗费着许多心神,此时声音透着疲倦。
“很明显吗?”许谨阳问了一句,又肯定她的说法:“不知羞耻的女子,确实令人讨厌。”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他目光中暗含的鄙夷,但萧蕴龄在永州经历了许多这种目光,在他第一次注视着她时,她便敏锐地感知了。
因此她对许谨阳亦是十分厌恶,他拿着名声当做构陷他人的武器,美化自己不礼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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