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吹过了面颊,将尼德萨尔鬓边微曲的黑发吹得紧贴在铁护颌上。
身体随着战马而起伏,两侧苍绿树木和浆果灌木幻影般溜走。
他可以听见战马嘶鸣和同伴战吼的声音,300名整齐冲锋的尼哥萨克们将身体伏在马背上,几乎要和战马融为一体。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300名冲锋的扈从骑士,苦苦地跟随他们的背影。
大红色的短披风从银灰肩甲下方伸出,在剧烈的劲风中上下摇摆,互相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噼啪声。
和先前面目狂热的伊贝骑士们不一样,尼德萨尔的双目无比清醒。
他的骑术很好,勇气更是足够冲击敌阵。
不像那些帝国纨绔骑士,不训练骑术,反而要靠喝可汗药剂才能做到冲锋。
尼德萨尔只在最关键的时候饮用可汗药剂或蜘蛛药水。
他率领的冲锋和先前骑士们的鲁莽冲锋并不一样。
在那些伊贝骑士们发动冲锋后,他就发现敌军左右两翼的战阵居然发生了变动。
不管是血肉王庭还是神艾帝国,战场上都有一条准则,那就是如非必要,尽量别变阵。
因为一旦变阵,愚蠢的步兵就会混乱,他们无法理解方位的概念,有极大可能露出破绽。
尤其是当骑士冲击的时候,迫于压力他们犯错的概率就会更高。
由于敌军左翼军位于他右侧的高地距离过远且不好冲锋,尼德萨尔决定尝试从敌军右翼打开局面。
马蹄落地,荡起了一蓬蓬灰尘。
杰什卡站在许久没用的生物合成装甲战车(木挡板战车)上,举起了瞭望镜朝着眼前远方凝视。
根据杰什卡的男性凝视,就单单从烟尘,他都大概能确定对方骑士的人数在400人-600人。
他所依仗的军队则是1000名步兵,两道未干的砂浆矮墙和一道防线车堡。
扶着战车的边缘,杰什卡从车上跳下:“通知中军的科勒曼,刚刚老子帮了他们,他们得帮帮我,从侧面发动l型射击。”
至于尼德萨尔试图用冲锋迫使变阵出乱的这方面,杰什卡一点都不担心。
救世军的训练科目中就有一项叫做骑兵冲锋下的步兵变阵。
对于那轰隆隆的马蹄声,这些被教官木棍殴打得失去感情的战争修士们,几乎不会放在心上。
“黑帽第六军团,黑帽第五军团,向后撤退20码,进入工事与车堡内防御。”
“黑帽第六军团!”巴纳比大声吼道,“第一二圣铳师打头,左转机动,进入车堡工事范围。第三四圣铳师立刻回归原位,与长枪队一同返回。”
“第一圣铳师!”第一圣铳师师长跟着发出口令,“全体向左转,跟着第二圣铳师,快步前进!”
口令一层层传达,战争修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师队长和旅队长的身后,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背露给了骑士们。
在尼德萨尔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些战争修士们在不到半分钟内,就恢复了原本的阵形。
甚至他们又一次进行了穿花蝴蝶般的变阵,从横队变成了纵队,并朝着身后的车堡和工事快步行进。
“该死的,难道我面对的是王庭禁军吗?”口水四溅的尼德萨尔破口大骂。
这种组织度和变阵的速度,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那只存在于王庭的皇帝禁军之中啊。
人家每天没别的事,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如同大型舞蹈般在校场上表演变阵和滑稽戏一般的搏斗。
从速度上来说,这些叛军比禁军们要慢了不少。
可尼德萨尔从未想()
过这种变阵能真的在战场上出现啊,那种大方阵他根本想象不出该怎么变阵。
他顾不上许多,提前下达了转冲锋的命令:“快步改跑步,标枪上手,准备投掷。”
马背上的尼哥萨克们从背后抽出了两米多长标枪。
这种标枪用坚韧而有弹性的梣木制成,前端是一根长针般的枪尖,主要目的就是破盾。
尼德萨尔脸上的风更加烈了,两侧的景象如同幻影般后移,他举起了手中的标枪。
随着他的呼吸,手臂上的肌肉愈发凝实,一条条肌肉虬结着暴起,如同风干牛肉一般皮肤紧紧地贴在肌肉上。
呼吸法让骑士们能够在集中注意力时,大幅提升局部肌肉的神经募集能力。
这种临时的提升,就是骑士们口中所谓超凡武艺的来源。
但这种临时的提升需要长久的训练,而且往往是某个贵族家族的不传之秘,尽管有些扈从骑士呼吸法并不比主子弱,可战斗力偏偏就差那么一截。
“呜哩哩哩哩——”
口中发出家乡话的弹舌音,作为定位的尼德萨尔腰背弓起,身体如同一把长弓将手中沉重的标枪投射了出去。
标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绕过了车堡,如同彗星般从一名战争修士的胸口插入,后腰探出。
那战争修士更是被这一下打得后仰倒地,口舌间冒出了腥甜的液体。
原先只能投三十米的重标枪,在尼德萨尔的投掷下,硬生生飞出了近九十米的距离。
尼哥萨克们同样投出了手中的标枪,标枪的枪尖闪着太阳耀眼的闪光,哚哚地落在了车堡和砂浆矮墙上。
大约有二十支落入了车堡后,顷刻间就有七八名被射穿了躯体或手臂的战争修士捂着伤口倒下。
鲜血飚射,或从口角缓缓流下,巨大的力道甚至能把人带飞出去一截。
哪怕是战场麻木的战争修士们,嗖嗖飞过的标枪下,还是忍不住缩起了身体,生怕自己被射中。
在伤员的惨叫声中,尼德萨尔忽然听见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多年战场上锻炼的第六感让他来不及思考就下达了命令:“回旋,回旋,向左回旋!”
在尼德萨尔的命令下,前排的尼哥萨克们如改道的潮水般向左侧转去。
在眼角的余光中,尼德萨尔看到车堡和矮墙之上升起了一个个黑洞洞的铳口。
可他是跑了,身后的扈从骑士们猝不及防,直接暴露在了救世军的铳口之下。
“赞美圣风!”
“砰砰砰——”
回旋的尼德萨尔感觉到什么东西嗖嗖地从斗篷边飞过,而身后则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哭嚎声。
在急速地奔驰中,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从前方和侧方一齐射出了近百发铅子,战马人立而起,扈从骑士们捂着脖子,口鼻喷出黑血。
队伍整齐的扈从骑士们在一轮排铳后被打得东一块西一块,数十个扈从骑士被无形的魔鬼之风吹得仰面摔倒。
有些扈从骑士在药剂的作用下仍在冲锋,只可惜他们刚靠近车堡就又挨了一轮排铳。
他们由于恐惧而降速的同时,上百名长枪手就已经从车堡内涌出。
头戴铁盔的面目无比狰狞,没有人能猜出他们三个月前还是田地间的农夫。
“杀!驱逐魔鬼,恢复正信!”
“魔鬼的走狗,死!”
左手握住长枪下段,右手握住长枪尾部,旋转的同时前送此处。
“噗——”
三米五的长枪在加速狂奔的长枪手们带动下,扎入了骑士们的腰腹。()
几名扈从骑士大叫着倒下,金属的碎屑和武装衣的布片在空中飞舞,浓稠的鲜血从枪刃两端咕噜噜带着气泡流出。
更多的是被战马甩下,然后被长枪手们踩住手脚,掀起裙甲或扯开武装衣的衣领,用短剑或匕首狠狠刺入柔软的肌肤。
眼见三百多名扈从骑士被打得只剩二百来人逃回,尼德萨尔放弃了对救世军右翼的进攻。
“还是太着急了。”尼德萨尔对着身边的副官道,“让步兵方阵纵队前进,压上来,逼他们把他们的体力和魔力用光,还有那些车堡和石墙,都给爷拆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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