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设置灵性之墙?是因为我就在隔壁,太过于放心了?”
在坦陈自己就是“世界”之前,每次“塔罗会”,克莱恩会以各种借口溜进盥洗室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那时通常都会用灵性之墙隔绝外界,避免被打扰。
但双方公开了身份后,克莱恩就很少这样做了,虽然两人仍会分开等候愚者先生的召唤,但也就是在不同卧室,或者一人在客厅,一人留在卧室。
现在他甚至连灵性之墙都不用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走上前去,轻轻戳了戳克莱恩的腰际,发现对方毫无反应,而且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保护着身体,让他不会倒下。
“看来这就是源于愚者先生的庇佑……”
思索着,安吉尔放弃了把克莱恩搬到床上的尝试,这有可能会破坏愚者先生的召唤仪式,又或是对克莱恩造成伤害。
不过,说不定能给他画个花脸,比如一只猫,这样能提醒他下次要记得用灵性之墙保护自己……安吉尔心底刚浮现这个念头,突然发现克莱恩现在的站姿似乎有些熟悉。
“我以前应该见过这一幕……是在很久以前,刚认识他没多久……”
安吉尔眼睛逐渐瞪大,脑海中翻江倒海,终于在角落里搜索到了即将被遗忘的信息。
在廷根市,码头区,值夜者小队使用封印物2-049追踪瑞尔·比伯时,克莱恩曾不慎被安提哥努斯木偶给控制住,陷入了类似“秘偶化”的滞涩状态。
那时的他,就以目前这种怪异而又僵硬的姿势站着!
思路被打开,安吉尔立即确认了更多细节。
“原来安提哥努斯木偶控制附近人的作用类似掌控灵体之线,那种滞涩状态就是被初步控制后的反应……和‘北方之王’被克莱恩控制时一样?
“克莱恩当时被封印物控制,而后又自行摆脱了异常状态,我虽然帮他开脱为接触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导致的脱控,但其实他当时离笔记还有一段距离……
“同样的姿势,这次是被愚者先生拉到了灰雾之上,那上次呢?”
难道,在我向愚者先生确认,提交克莱恩的资料试图将他发展为塔罗会成员前,他就已经……
……和愚者先生接触过了?
……
送走安吉尔后,克莱恩马上就不装了,他挥手将“世界”隐藏在灰雾之中,自己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等待着之前塔罗会上达成交易的众人进行“献祭”,而后把相应物品“赐予”给正确的人。
“我现在就像电商中介,在等卖家发货……呵呵,愚者快递了解一下?”
他自我调侃着,很快等到了“魔术师”小姐和“隐者”女士的第一笔交易。
忙碌片刻,他把相应物品“发送”完毕,直到面前的青铜长桌上只剩一根长约15厘米的黝黑毒刺。
这是“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安吉尔所需的“绝望”魔药缺少的最后一件辅助材料,由“太阳”先生献祭。
“拿到它,安吉尔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我可高兴不起来,说不定再过不久,塔罗会的第一位半神就要诞生了,而且不是我……”
他半是欣喜半是遗憾地说道,以一种莫名的心思希望对方能放慢一点脚步,等一等刚晋升为序列5的自己。
犹豫片刻,克莱恩还是点中了属于“皇后”的那颗深红星辰,正要装成愚者,告诉对方可以准备接收“赐予”,却惊讶地发现灰蒙蒙的雾气中,以安吉尔为中心的画面旁,竟出现了自己那逆走四步登上灰雾空间后,僵硬在原地的身体。
什么?我的灵性之墙呢?
哪怕在灵体状态,克莱恩也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出了一身冷汗,他顾不上斟酌,直接沟通安吉尔,打断了她眉头紧锁,盯着自己的动作,低声说道:
“‘太阳’先生已经完成献祭,你可以准备接收赐予了。”
这番“骚扰”成功打断了安吉尔的思索,她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天花板,片刻后低头回应道:
“感谢您的帮助,愚者先生。”
灰雾宫殿中,“愚者先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决定以后的塔罗会,都要出门去开。
————
匆忙搭建好临时祭台,从愚者先生那获得了“太阳”献祭的材料后,安吉尔将原本就一件件分开封存的材料逐个摆在桌上,满心欢喜地清点起来。
“主要材料:凝眸者的双眼,黑纹阴影巨蝎的完整毒囊。
“辅助材料:黑纹阴影巨蝎的毒针,凝眸者的血液150毫升,血雾树的汁液10滴,自制剧毒药物1份。”
现在,只要把它们一起装进容器,甚至是用手捧在一起,就能直接形成可供服用的魔药……
安吉尔的视线在那对摄人心魄的苍白眼球、黑中带绿的干瘪毒囊,以及其他辅助材料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价值3000镑的毒针上。
“最简单的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才是难点:如何杀死一名半神,并在他的绝望之中服下魔药……”
从序列5开始,晋升就不止需要完整的魔药,还要相应的仪式进行辅助,有过晋升经历的安吉尔清楚,仪式绝非可以敷衍或跳过的流程,而是在服下魔药后稳定精神、灵体和肉体的重要手段,稍有不慎,就会在魔药残留的精神烙印干扰下直接失控,成为怪物或当场死亡。
“绝望”的晋升想必也是如此。
因此安吉尔没有立即配置魔药,哪怕它能在合适的封存手段下长期维持效果。
重新将各种材料收好,安吉尔听到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回头望去,果然是从次卧走出的克莱恩。
他应该没发现我准备给他画猫脸的事吧……安吉尔有些不安地想着。
但她很快释然,毕竟当时房间里只有她和克莱恩,而后者灵体仍在“塔罗会”的场地,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事。
“除非愚者先生告诉了他……但说不定,他和愚者的关系,比我们这些塔罗会的‘元老’还要更加密切?”
她嘀咕着,主动迎上前去,把自己凑齐了“绝望”魔药所有材料的好消息告诉对方。
————
“慷慨之城”拜亚姆西面,靠近总督府的一栋民房内。
地下室中燃烧着一根根粗短的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满是污血的地板,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随意堆放在角落,他们缺损的部分则摆放在一个狭长的石制祭台上。
一名穿着黑色神职人员长袍,皮肤棕褐,眼睛凹陷的阴冷男子面向祭台,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祭台上的动静唤醒了他,男子眯着眼睛看向那堆精心挑选的血肉、器官,发现它们仿佛被无形的手一件件拿起,向祭台中央堆去。
周围的蜡烛微光染上了不同的色彩,红、蓝、绿、紫,似乎对应着不同的欲望,让男子感到内心的暴虐、贪婪、怨恨、色欲如海浪般一波波涌起。
哪怕身为崇尚放纵欲望的“玫瑰学派”半神,他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杰克斯,仪式成功了吗?”
他轻声询问道。
在风暴教会的“海王”和新到任军方半神的眼皮子底下搜集这么多祭品,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神已经有了回应……”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而后挂在墙边的黑色幕布无风自动,盖向祭台,盖住了不断蠕动、结合的血肉。
在它后方,一个消瘦的人影由无形转为透明,再由透明完全浮现。
他同样有着南大陆特有的棕色皮肤和五官,白发稀疏,皱纹深刻,棕褐双眼紧紧盯着祭台。
黑色幕布下的血肉逐渐隆起,将幕布顶出尖锐的形状,而后膨胀,形成粗壮的造型,一缕缕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幕布,在各色烛光下变得五彩斑斓,无比邪祟。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的跳动声击打着两人的耳膜,幕布变得凹凸不平,仿佛下方有不同形状的枝丫伸展向各处,更多的血液自幕布下方涌出,流下祭台,洒满地面。
当被叫做杰克斯的老者都有些受不了心脏跳动般的鼓声时,声音骤然停止了。
幕布猛地塌陷,内部血肉仿佛凝聚在了一起,只余下两个略微鼓起的部分。
唰——
幕布被无形之手掀开,下方是一株已经呈半熔融状态的“血肉之树”,它的枝丫上结出了一颗圆形的“果实”,在腐烂的血肉,枯萎的树枝上轻轻颤动着。
“欲望母树!”
杰克斯猛地高喊一声,虔诚地低下头,重复着自己信仰的神灵之名。
“啪!”
在他的祈祷声中,一声轻响,拳头大小的果实爆开,长出属于自己的四肢和脑袋,那干瘪脆弱的四肢勉强支撑起硕大的头颅,其上没有正常的五官,只有咧开时几乎将头颅一分为二的大嘴。
巴掌大的人形嘴中如同呼吸般先后吐出灰白色和暗红色的雾气,在消散之前,又被它一口吸入。
“从凡尔特克到狂暴海,最终到拜亚姆,我们耗费无数精力,终于获得了神灵的恩赐,这能帮助我们感应到那两个目标的存在,将他们活捉,献给母树!”
杰克斯再次高呼起来,那疯狂的模样看得另一名男子略微皱眉,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低声询问道: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在‘海王’的脚下吗?除非斯厄阿大人亲临,否则没有机会……想办法把他们逼出城,最好让他们分开,逐个击破……”
老者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就被从外推开。
“杰克斯大人,扎特温大人。”
来人正是头戴三角帽,脸色苍白的“血之上将”塞尼奥尔,他先是恭敬地向两人一一打过招呼,而后才继续说道: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的位置被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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