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他流下了一滴泪,被夏侯虞看见了。
夏侯虞抬手为楚祯抹掉,手伸进楚祯的发丝,抓起楚祯的头,吻的更用力。
楚祯毫不反抗,回应着。
(……)
二人一夜无眠。
翌日早,夏侯虞照例前去上朝。
楚祯时睡时醒,日上三竿时,才堪堪清醒过来。
他盯着自己身上那些痕迹许久,终是默默系上了衣衫,端起床边的药碗一饮而尽。
夏侯虞此时匆匆赶来,见到清醒的楚祯,猛地一愣,很快坐至床边,探楚祯额头的温度。
发觉已无大碍,夏侯虞犹豫片刻道:“有两件事,与你说。”
楚祯坐正,看向夏侯虞。
夏侯虞:“第一件,元月十五将近,我将前往御街巡游,见长安百姓。那一整日都不在宫内,你莫要离开寝殿半步,小心有人觊觎你的性命。”
楚祯未应声。
夏侯虞继续道:“第二件,百官请愿,将楚祺与岑姨娘流放漠北,好来控制宫中的你。”
此话一出,楚祯猛地抬头。
“我未说完,”夏侯虞握住楚祯的肩头,“我会命人半路将他们接至长安郊外,你随时可去看望他们。”
楚祯低头沉默片刻,问道:“何时出发?”
“三日后。”
“我要去见他们。”
“……可以。”
“解药。”楚祯倏然抬头。
夏侯虞望着楚祯的双目,半晌道:“明日给你。”
这一夜,楚祯未合眼,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要在夏侯虞之前,将楚祺与岑姨娘劫走,逃离长安。
可他推演了无数遍,始终是个死局。在昏昏沉沉中,楚祯睡了过去。
明日很快来到,楚祯吃了解药,身上无力的感觉消了大半,剩下的便是落红导致的虚弱无力。
夏侯虞望着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楚祯,背后的拳头暗自攥紧。
今日正是元月十五,阖家团圆,他却要将楚祯放走。
他了解楚祯,虽知楚祯为了家人不会独自逃走,可他的心此刻却慌乱无比。
雁回在夏侯虞身边,小声问道:“陛下,还需要加派人手,跟着楚公子吗?”
“不用,”夏侯虞很快答道,“你一人,不要被他发现。明日一早,务必将他接回宫中。”
“是。”
夏侯虞一直将楚祯送至宫门外,楚祯上轿前,回头看了一眼夏侯虞。
此一眼,有如蛮离荒的那一眼。
夏侯虞情不自禁上前叫道:“飞飞——”
楚祯住了步,回头。
夏侯虞:“早些,回来。”
楚祯:“好。”
伪装成普通人家的轿子扬长而去,直到马车从芝麻大小逐渐消失不见,夏侯虞才恍若回过神来,对麟舞阁蛇部人吩咐道:“回宫。”
元月十五,万家灯火点亮了长安这座已沉寂了许久的城。
坐在轿中,楚祯掀起轿帘,望着沿街欢乐的百姓,和漫天的烟火。
十五岁那年的烟火,他至今都记得。
有爹爹,有姨娘,有楚祺,有——净舟。
一晃八年过去,物是人非。
时间不允许楚祯再忆往昔。
轿子很快在楚府前停下,楚祯进门前,对雁回道:“门外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雁回心中不服,却不敢违抗,只得弯下腰,道:“是,楚公子。”
待楚祯进了楚府,他便走到离楚府三丈远的茶水铺,喝起了茶水。
其实他私心是希望楚祯跑的,即便他会被陛下重重责罚,甚至丢了性命。
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楚祯早已与陛下有了二心,不杀已是最大的恩赐。
如今圈着他,正如大臣们所说,始终是一把悬在陛下头上的刀。
可惜啊,陛下想不明白。
偌大的楚府如今变得甚是凋敝,楚祯挨个屋子去寻,终于在柴房找到了卧床不起的楚祺,以及魂不守舍的岑姨娘。
霎时,楚祯好似迈不动步子。
岑姨娘听见动静,往门外看,看见楚祯的那一刻,岑姨娘好似恶鬼上身。
她瞪着双眼冲过来,对着楚祯就是一巴掌,楚祯踉跄几步看看站住,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
楚祯噗通一声跪下,道:“孩儿,有罪。”
“说好将你爹爹带回来的呢?人呢?尸首呢?”
楚祯忍住泪水,回道:“孩儿,有罪。”
岑姨娘一齐跪在地上,扑在楚祯身上用无力的拳头砸着楚祯的胸口。
她哭喊着:“你爹甚至没留个全尸啊!”
岑姨娘扑到楚祯的肩膀上,猛然嗅到宫中焚香的气息,看见楚祯身上披着的正是当今皇帝夏侯虞的披风。
她怒气冲天,一把将披风扯开扔远。
楚祯冻的浑身一个激灵,跪在原地却一动未动。
“你如今,甘愿臣服于谋逆篡位的贼子身下,你不配跪我!你不配做楚谦的儿子!你滚!滚啊!”
楚祯听着岑姨娘一声一声的咒骂,和感受着,她用尽全力打在他身上,却丝毫不痛的拳头。
“哥……是你吗?”床上的楚祺突然出了动静。
岑姨娘立刻扑到楚祺身边,颤颤巍巍地抚摸楚祺凹陷下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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