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气氛比先前更为压抑,好似一滩死水弥漫于车厢每一处。
小公主周夕月双眼阴凄凄的,闪烁着仇恨的寒芒。
身为一国之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等回宫后她一定要跟父皇告状,一定要杀了那小贱乞和衙役,将他们带到狮子园狠狠折磨!
望着恨意滔天的妹妹,周琝叹了口气,“终究只是一个小乞丐和小衙役而已,想杀他们多的是机会和手段,何必气坏了自己身子。”
他抬手想要安抚妹妹,却被少女一把拍开。
周夕月瞪着兄长,“一个染轻尘而已,你怕什么!我明天就让赵叔叔杀了她!我就不信父皇还惦记她那位死去的——”
“够了!”
平日温文儒雅的太子周琝罕见暴怒,“你若不怕惹怒父皇,就尽管试试!”
小公主浑身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很多,不再谈这个禁忌话题。
没处撒气的她掀开车帘,冲着护卫马五喊道:“亏你还是大内高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不如回你的金刚寺去当破和尚!”
马五低着头不敢吭声。
最终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公主殿下,卑职不敢下死手,可那位染大人完全就是拼命。若真要打,她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见周夕月脸色不对,他急忙说道:“不过她已经受了不小内伤,至少也得缓一個月才能恢复。”
“一个月……”
周夕月总算听到了一件舒心事,冷笑道,“一个月也太便宜她了。”
太子周琝有些疲惫的靠在车壁上。
他在思考这起风波,会不会明日被人搬到朝堂上。
京城处处都是暗线眼睛。
一旦这场风波扩散出去,身于风波中的自己该如何应对,又能争取些什么利益。
有些时候看似会带来麻烦的风波,也是藏有一些良性机遇的。
兰妃没安慰女儿,而是一脸赞赏的看着周琝,柔声说道:“你做的不错,比以前成熟多了。”
太子周琝苦涩一笑,神情恍惚。
以前确实很不成熟。
不然,也不会失去她。
兰妃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轻叹了口气,罕见露出几分失望怒其不争的神情,
“当初费尽心思安排你接近李观世的那位徒弟叶竹婵,未尝没有
: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可你却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了那女子。
你若是真能夺了她芳心,倒也好,如此一来李观世与你也算是缠下一缕因果。
可是你不仅没能夺取她芳心,连留都没能留住她,甚至还逼的她——”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过激烈,兰妃缓了缓,轻声说道:“也幸好李观世对那位徒弟并不待见,也不知叶竹婵做了什么,导致李观世大怒,差点将其逐出师门。
否则若是以李观世的性子,知道内情后,别说你是太子,便是你父皇也得有大麻烦。”
身旁小公主不屑道:“天下第二始终是天下第二,有天下第一的赵叔叔在,她一个女人能翻起什么浪来,娘亲伱也是助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住嘴!”
兰妃凤眸倏寒。
小公主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说话了。
二皇子周邟微笑道:“小妹,你可别小看这个天下第二,虽说赵叔叔确实无敌,但他也无分身之术。李观世若真想找麻烦,赵叔叔多少会有些顾此失彼,难以应付。总不能我们大伙儿全躲在乾云殿不出去吧。
当然,赵叔叔若一心想杀李观世,李观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
更何况,我们可不止赵叔叔这一位高手。其他那些只鹰犬虽然难比李观世,可人一多,围殴起来,那女人也是孤掌难敌。”
二皇子伸了个懒腰,意态懒散道:
“总之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为好。女人有时候狠起来,会很可怕的。”
话音刚落,二皇子连忙讪讪道:“当然,母后和妹妹殿下不可怕。不对,也很可怕,呃,不可怕……”
望着满头大汗,急急补救的二哥,小公主捧腹大笑。
方才沉闷的气氛恢复了几分轻松
兰妃莞尔,笑着说道:“李观世虽然不一般,可终究也是女人。哪怕再冰清玉洁,心境无垢,只要沾染这男女床笫一事,心境必然有所动摇。
女人啊,往往对自己的第一个男子最为难忘,情丝难捋更难斩。所以琝儿,你一定要努力去争取。”
太子周琝轻吐了口胸内浊气,笑着点头,“我知道轻重,必定全力去争取。”
男人心底再次浮现
:
出那抹倩影。
周琝缓缓捏紧腰间的玉佩。
手背青筋凸起。
宁可毁容也不愿与我有任何牵连,叶竹婵啊,本太子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我大洲的臣民,我若想要,就一定要得到。我若得不到,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你?
二皇子周邟瞥见周琝神情,暗暗撇嘴。
大哥就是太顾及君子礼数了,到头来连那女人的手都没摸到。
换成是他,早把那女人扒光衣服,整治得服服帖帖。
周邟忽然想起刚才那一幕。
即便染轻尘没有出现,马五也伤不了那位六扇门暗灯。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位暗灯拿出了火铳,而当时自己这位傻妹妹离他最近。
完全有足够时间挟持。
这种狠人一旦逼入绝境,会很吓人的。
周邟抢过妹妹手里的一块糕点,语气向往道:“其实我挺羡慕刚才六扇门那名衙役,整日与妖物打交道,查案捉妖,一定很有意思。”
胸中凝聚戾气的太子周琝不屑道:“破案能当饭吃吗?”
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周琝轻呼了口气,面上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气态,轻声笑道:“对他们来说,能破案确实有饭吃。”
年轻太子重振信心。
叶竹婵,既然你瞧不上本太子,那我就……只能接受你师父了。
——
刻有“银月”的马车缓慢驶在暗沉沉的街道上。
妇人慵懒地以指梳了梳发丝,轻笑道:
“咱这位太子啊,命真是太好了。不知从哪儿偷来的昊天气运,让原本不愿搭理他的儒兵两家圣人,都争先恐后的抢这个香饽饽。最郁闷的,恐怕要数那位三皇子了。”
车厢内,还坐着一位女子。
身形婀娜有致,玲珑浮凸,一身风姿如雪,简简单单的素白长裙裹出了峰壑起伏的傲人曲线。
正是让太子他们苦等数日,连面都不得见的李观世。
见女人沉默,妇人神情似笑非笑,“我看啊,你要不就选了那太子,未来当个一国之母,比什么追求长生大道实际多了。”
“就他?”
李观世嗤鼻一笑,白皙的笑靥宛若吐蕊的山百合,轻轻吐出两个字,“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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