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江陵城,不知为何莫名有股奇怪的气氛所覆盖了一样,城内百姓们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但却知道跟欧阳家还有城内那几大家有关系,毕竟从早上开始,陆陆续续就能看到这几大家的人进出城内知府衙门。
而且衙门内的衙役们一个不见,全部换成了几大家族的人,便是城内也有几大家族的人巡逻。
江陵城内百姓不敢说什么,甚至都不敢嚼舌根或是私下聊这些,只敢自己个儿在心里边琢磨这是怎么了。
欧阳家府宅,欧阳怀师书楼的一楼大堂所在。
这处楼阁之内匾额众多,天下文坛许多人亲笔所写匾额皆在这儿,全部是赠予欧阳怀师,欧阳文忧等人的。
不过就在一楼大堂所在,最前方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四个字‘日耕月读’,写的极有气势,落款处写着苏文清三个字。
欧阳怀师在朝中之时,首要政敌有两人,分别是当朝太傅杨善长,当朝太师苏文清两人。
而欧阳怀师将政敌所赠匾额挂在自己书楼最显眼之处,多少人恭维其心胸宽广,反倒是苏文清那里,被斥责小人行径,因为却是将欧阳怀师所送书册竟然反手送给了杨善长,送什么人不好,送的是杨善长,纯纯恶心人,所以苏文清的名声,在欧阳家这里没什么好话传出去过,倒是欧阳怀师自己,从没说过苏文清一句不好,但却从不去阻拦别人骂苏文清。
书楼一楼大堂之内,几张桌子,几把椅子,然后一眼望去尽是书籍。
往日里这里其实不过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因为只有欧阳怀师在这里看书。
但今日,几把椅子之上坐满了老态龙钟的老人们。
而就在老人们身后,站着一些中年男女们。
但当下坐着的老人们一个个闭目养神,稳如泰山。
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中年人们,一个个皱起眉头,时不时要看看外边,显得有些焦躁。
欧阳怀师坐在主位之上,身后只有欧阳文忧站着,其他欧阳家的人不够资格在这儿。
欧阳怀师手上拿着那首【云暮阁序】,而眼下,欧阳怀师看到一句后开口:“文忧,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何解?”
闻言欧阳怀师开口,下面各家族真正当权的老人们纷纷睁开眼。
而书楼内众人倒也对这句话不算陌生,毕竟是皇后娘娘所写序文,他们倒也看了太多遍,当真无愧无人可匹敌之序文。
欧阳文忧看向自己父亲,作揖之后开口:“孩儿读书少,只有微末浅薄的理解,想着皇后娘娘这句应当是说,越是困难撂倒之时,越不能放弃自己凌云之志这样一个意思。”
欧阳怀师笑了一下,看向下方众人:“诸位可有自己见解?”
一名老人拿起盖碗喝了口茶后开口:“少年鸿鹄之志,老来几人可成,而且一路艰辛,能有几人尚存这鸿鹄之志,少年人们看这句子,只觉得感慨万分,却不知等真正年迈之人看这句子,心中鸿鹄之志,不过笑话罢了。”
这位老人才说完,马上又一名老人开口:“不补上一句,尤其是做官之人?”
又有一老人慢悠悠开口:“句子是好句子,序也是真的好,如此年纪能写出如此一序,只论文采,便是我等都有些望尘莫及。但年纪小小,才经历多少就各种感慨教人,书没读过太多,饭没吃过太多,有些事儿说出来,就只是看着好看罢了。”
一名胖乎乎的老人笑着说道:“总归还是个孩子。而且事未经历不知难的道理,都是老了后才大彻大悟过来的。尤其是在官场上修自身易,修官身难这话,年纪轻轻谁懂,都在忙着鸿鹄之志呢,等年纪大了,什么鸿鹄之志,都没喽,一路活下来就够难了。”
欧阳怀师听着下边这些人们的话,笑着摇头:“品诗词,诸位又说到这些上了。”
下边老人们闻言,纷纷朝着欧阳怀师作揖。
欧阳怀师将手中序文放在桌上:“不过,也是我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在场的老狐狸们一个个看破不说破,这种节骨眼上,你突然拿了这样一句说‘老而不忘凌云志’的句子出来,什么意思,老狐狸们看得清楚。
而且仔细想想,眼下他们做的这事儿,可不就是去完成有些时候,偶尔会冒出来的那念头吗?
位极人臣非权臣。
控龙御龙才为臣之巅峰。
而且真到了那时候,谁是君来谁是臣,又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有一名老人轻轻开口:“说起来,距离送来消息说与那伙人相遇,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吧。”
听到这话,那些原本就焦急的中年家主们纷纷表情凝重起来。
欧阳文忧朝着这位甘家老太公行了礼后说道:“是,现在已经申时末了,算下来差不多四个时辰了。”
这位甘家老太公没继续多说说,而是问了句:“赵玉琅如何了.”
一名家主马上开口:“跟知府衙门的人一起关着呢,但为了避免他逃走碍事儿,打断了一条腿,本来想拔了舌头,但没下手,只是堵住了嘴。”
甘家老太公依旧东扯西扯:“牧序从来了南边就一直到处拜访,开讲学,见学子,无非就是要堵住悠悠之口。”
但这样说完,这位甘家老太公又感慨了句:“不知道,那里结果怎么样了?”
大堂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纷纷不敢接这话,因为都知道说的是姚希圣阻截天子一行人的事情。
不敢说话,是因为这事儿太大了。
大到能让这些老爷子们全部齐聚一堂。
大到让这些老爷子们一个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稳如泰山,但在这儿一坐就是坐了好几个时辰。
其目的,就是等第一手消息。
毕竟事关各大家族存亡,不是往日里那些小打小闹呢。
欧阳怀师打破沉默:“往者不可谏。等结果就好了,不用去思考这些,徒增烦恼。”
老人们一个个纷纷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等就好,所以他们来这儿一起等结果。
倒是那些家主们,看着老头子们又不多说什么了,一个个脸上越发急躁。
“应该,能赢吧,毕竟咱们付出了那么多”有家主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不是说怎么样,而是这些老人家就是定心丸,他想从这些定心丸口中听到‘能赢的’这三个字,否则这心跳都快了太多太多,有点儿受不了了都。
有一名老人开口:“左家那个诗怜左存勖,说是独自一人前往了燕地。亓家送了那么多钱后,那个亓奇也要前往燕地任职了,在广陵城弄什么捉刀郎的亓霈,也被要求入京了吧。”
这答非所问,让那中年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看着自己父亲,脸上有汗珠存在,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一边看到他这样的欧阳文忧笑着递上了帕子。
这人道谢后,也不客气,接过帕子后就开始擦汗。
一名中年人看着那人没出息样子开口:“天子最喜欢大势压人,但这次,大势在我们,不在她。”
兵马,止境强者实力.
皆在我们这边。
天子援军可来之处,更是被他们多方盘算,除了庐州兵马,其他地方短时间内都无法赶到。
而且他们所圈养的精锐铁骑,非精锐不可敌。
庐州那些兵马,还真不够看的,除非来的是南境边军的肃杀之军。
可南境距离江陵少说一个月路程,算算时间,除非天子在来南边的时候就打算直接动用南境兵马对他们赶尽杀绝,否则根本来不及调遣南境兵马过来。
但先不说天子是否从开始就有这么狠的决心,单单是这一路那么多兵马,逃得过他们耳目?
就算逃得过他们耳目,那蜀王的耳目逃得过?
按照他们自己调查,还有姚希圣所说,没有其他兵马的迹象。
这数月来,从南境出发的,也就李玄策跟几十名随从前往京城罢了,虽然他们在庐州待了几天,但根据情报不过是看看庐州兵马而已。
若是真能动用南境兵马,也就是那时候倒是有可能,但前提也是将兵马藏在庐州。
可那时候可是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啊,那时候藏那么多兵马在庐州而不让任何人知晓,那要付出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了。
那时候天子才夺权没多久,能付出这么大代价?而且那么多的钱从哪儿来的,调遣南境兵马到庐州,不怕南边天竺等国那些侵扰南境?
厅内众人最擅长权衡利弊打算盘,计算得失。
所以在做这事儿之前,各种各样的可能,早就分析过了。
有人再忍不住,“我去让人催催,算时间,应该已经出结果才对,而且也该送消息回来了。”
见众人没说话,尤其是这些老人们没开口,也就当即作揖后,就转身要离开。
但才开门.
就看到远处一人飞也似的跑来。
只见这名欧阳家家丁来到门口,看着眼前这名家族家主的同时,又看向欧阳怀师,欧阳文忧
欧阳文忧知道这小厮家丁不知晓他们所做之事,而且也不是派出去等消息的人,于是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小厮吞咽口水说道:“老太爷,老爷,兵,来了好多兵,把咱们府邸给围起来了。啥也不干,就是把咱们府邸给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
闻言,大堂内众人纷纷表情一怔,当下正在敏感时间,这话如何不让他们紧张。
欧阳文忧三步并两步走到小厮身前开口:“什么兵?看出哪儿来的吗?”
小厮摇着头:“不知道,就知道他们大旗上写着‘火’反面是‘夏’.”
这话一出,还没等小厮开口,一名家主马上脱口而出:“南境觅火卒!?”
说罢,转身首当其冲朝着外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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