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状有所好转,裴玉戈抬头看向萧璨,见人已经清醒了大半,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不免有些歉疚。
“抱歉,把你也折腾醒了。一会儿我去外间睡好了…”
“不妨事。去年住在北境,也没少照着军营的规矩半夜起来,不过是回来这几个月懒怠了,倒不是什么大事。你好些便躺下继续睡罢,我守一会儿。”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你不从我便用蛮力,左右玉哥身子骨弱,我也不怕费些功夫。”
萧璨的‘霸道’并不会让人不舒服,裴玉戈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明珠睡里侧,如此才不至于惊扰到你休息。无关君臣礼节,单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如果裴玉戈没有补最后这句,萧璨是一定会拒绝的。裴玉戈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于萧璨而言已算是他们之间关系进展的一小步,他便也没再坚持,脱靴挪到了床榻里侧。
只不过此刻困意消解了大半,萧璨盘膝坐在床上,突然生出些闲聊的心思来。
裴玉戈气息缓和了些,一抬头正瞧见萧璨的表情,出声询问道:“明珠有话要说?”
“嗯…倒也不算,只是突然不那么困了。你不同我,身子熬不住的,且先歇了吧。”
这般说了裴玉戈反倒睡不下去了,起身从桌上随意拣了一支束发的金簪,随意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簪住,脱了鞋也盘膝坐到了床上。
萧璨儿时的床榻对几岁孩童来说足够大,可两个成年男子盘膝走在一起却显得地方不是那么富裕,不经意间挪动一下,还会触碰到对方的膝盖。单看二人相对而坐的姿态,倒真有几分促膝夜谈的意思来。
萧璨动作随意,一手托腮,于皇家及君子礼节规矩来说,能挑出不少粗鲁失仪的错处来。可这样的他反而平易近人些,坐在一处,少了几分皇族身份的疏离。
“玉哥平日就算病着也是一丝不苟,此时烛火映照之下,青丝松松绾着,竟还平添了一丝慵懒美感,当真是…令人把持不住。”
“戏语说得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萧璨一改方才戏谑,坐直身子正色道:“并非戏语,乃是真心。我原想着玉哥出身襄阳侯府,该是与裴侯一脉相承的端方持重、一丝不苟。不过这些时日以来,亲眼得见玉哥玲珑心思与手段,我才发觉自己越陷越深…回过神来,已是无法弃舍了。”
萧璨平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相,玩笑之语脱口而出。此时此刻坦诚相对,表情言辞无比认真,那一双眼更是脉脉含情,裴玉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虽虚长萧璨几岁,可因自己身子骨差,从未考虑过男女情爱之事,更不想耽误清白女儿家一生。嫁予萧璨并不在裴玉戈的人生规划之中,最初他也并无这等亲密情感,所以当萧璨直抒心中情感,他便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呆呆坐在那里。
萧璨又道:“并非一时戏言,更无意逼迫玉哥立刻给我回应。只是希望我方才之语,玉哥能认真考量一番。”
“…白日里你曾说过,有一成缘由是贪恋我的皮相。可这副皮相虽好,身子骨却不匹配,便是将来我应许此事,恐也无法于床笫之事上满足你。”
别说裴玉戈没有以身侍奉男子的心思,便是他愿意为了亲朋至交牺牲自己,可这参药不离口的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如何脆弱,怕是真做了那事,也会直接丢了半条命。
与其拖延到后面萧璨变了主意,不如自己提前言明,免得日后徒增变故。
裴玉戈想着萧璨所图不过这些,自己这般说了,对方脸上该是露出些失望惋惜的神情来的,那本是常理。
可萧璨并未如裴玉戈设想那般。
他听了裴玉戈隐隐拒绝的话后,竟轻笑出声,随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平素万事皆无所谓的样子,问道:“玉哥未曾娶妻纳妾,那是否有过通房婢子?”
“并无。”
萧璨挑眉,接着问道:“那玉哥年近而立,可曾纾解过?”
“曾经为疏发药性,有过一二次,无关乎情爱。”
裴玉戈身子不济,于此道上是有心无力。随着年纪增长,渐渐也就看开了,便成了无心亦无力,偶有几次冲动,也是被那虎狼药方激出来的,药效解了也便没了继续做下去的意图。
在萧璨听来,这堪比苦行僧般的日子委实令人吃惊。不过呆愣一瞬后,他摇头笑道:“玉哥顾虑,我都明白。只是有一点你是想岔了……我贪恋玉哥美貌和身子不假,但欢好之事并非只能是玉哥为下。若彼此真心真情,我便是承欢也无不可。”
颠龙倒凤的惊世骇俗之语由萧璨之口说出,委实令人震惊,可却不像是随口扯谎之言。
饶是裴玉戈已对萧璨脾性有些了解,乍然听闻这话,仍是愣着眨了眨眼,呆呆得不知如何回应。
萧璨见状抚掌笑道:“哈哈!玉哥莫慌,不是当下便如此。余默同我说你的身子还需调养,不然精气虚耗,更伤身子。”
裴玉戈意外严肃,轻摇了摇头道:“此话惊世骇俗,无论是否为一时戏言,皆不可为外人道。”
“玉哥是怕皇兄知晓迁怒襄阳侯府?”
“非是我腐朽顽固…明珠率性洒脱、不拘小节。于你或许是区区小事,可于天子及世人却是有违纲常尊卑的大不敬之罪。生死祸福系于一念,实不敢轻易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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