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梁咳出一口血痰来,闻言强撑着抬头,只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究竟是真的证据确凿,还是殷太师由己及人,觉得旁人同你们一样?!”
“放肆!”
“呃!”
晏梁面上并无癫狂之色,他说得笃定,有那么一瞬,裴玉戈甚至皱起了眉,似乎对于已知的那些事产生了怀疑。
只是在场其他人容不得他信口胡言,刑部尚书一拍桌子,立时便有掌刑的狱卒过去,重重砸了几拳,打的又都是有旧伤的地方。晏梁没抗住,直接痛晕过去了,也就是被狱卒架着双臂才没直接面朝下栽倒。
晏梁被拖下去,不多时又换了步履蹒跚的老者过来。
晏秋山已年过六十,人瞧着倒是没怎么受皮肉之苦的样子,但手脚上沉重的镣铐锁链还是让这个老人行动艰难。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晏秋山的脸色比他儿子还要差上许多。
审他时,殷绰便没有似刚才那般主动,他只是牢牢盯着老尚书的一举一动。诱供审问的活儿就落到了刑部尚书的身上,大理寺没有主事官员,尚在少卿位子的崔望便做了刑部尚书的副手。
只是晏秋山在朝中资历深厚,颇有人望,发妻又是郡主之尊,无凭无据之下,即便是刑部尚书也不敢屈打成招,只能顺着殷绰方才的说法,试图用所谓的‘最后一次提审’令晏秋山动摇。但凡能撕开个口子,他们便有了足够的口供去要求天子下令严审严查。
只可惜嘴硬这点,晏梁本就是随了他父亲的。晏家父子最是清楚这其中利弊轻重,两人又都是硬骨头,根本不惧主审官员那话诈他们。如今晏梁担下一切,若无实证,即便旁人再不肯相信此事只是晏梁一人所为,也无法攀扯到晏秋山及楚王身上。
不怪萧璨陪着这些人折腾了好几日都没个准话,原就是有人不甘心只拉下一个晏梁,奈何本事不够,拿捏不住人家父子。
裴玉戈无心听后面那些有的没的,便拢了拢外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可心思却早已转到老师的案子上,审完了晏家父子,便该轮到那一茬事,而他心里很清楚,在座之中,就属殷绰最不想重提温燕燕的案子。
反反复复的话就连头一次听的裴玉戈都觉得有些听烦了,更不用说这些时日听这些听了不知多少遍的人了。
“顽固不化。”
殷绰抬手拦住了刑部尚书,没让他们继续重复问,起身冷冷丢下一句便往外走。
裴玉戈慢悠悠起身,甚至有些刻意地留在最后。离开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晏老尚书一眼,随后飞快收回目光,抬头对上正疑惑看过来的朱邻,淡定道:“朱大人怎么这么看裴某?”
“下官记得…裴中丞与晏尚书的孙婿叶小将军私交甚密?”
只这一句,便令还在前面走着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崔望更是主动折回来扯了一把朱邻,虽说尤立这个大理寺卿名存实亡后,他虽因有心再进一步而与朱邻成了对手,可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也念及这么多年同僚情谊。
见这人不记得顶头上司断腿的缘由,又好似忘记了他自己刚因为朝堂上非议雍亲王而被天子贬了官,这会儿竟又‘不知悔改’为同一桩事找裴玉戈的麻烦,连忙将人拉住,抢着开口道:“朱兄心直口快,绝无冒犯质问之意,还请裴中丞勿怪!”
裴玉戈只客气颔首道:“崔少卿言重,裴某不过是有些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崔望按住了想辩一辩的朱邻,将人扯到后面去,对着和他官阶相同的裴玉戈格外客气道:“裴中丞先请。”
裴玉戈颔首回礼,未再多言,崔望见状才算松了口气。
众人刚出了刑部大牢,便听得外面有人喧哗。
“什么人胆敢在羁押重地喧哗?!”刑部尚书出声斥责,便有值守的小吏小步跑过来禀报,那人低头前还瞥了一眼殷太师的方向,惹得许尚书跟着皱眉,催促道,“快快说来!”
“回大人,似乎是太师府的管事,说是有急事要寻太师。下官守着规矩,不敢轻易放人进去……”
殷绰皱眉,提步就往外走,其他人则跟在后面。
他们跟过去时,只听得那太师府上的管家跪到嚎了一声。
“大少爷不见了!!”
第122章 “第一箭”
来报信的是府中信得过的管事,所以殷绰根本不怀疑对方所言真假。
而听到儿子不知所踪,殷绰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走在人后的裴玉戈。毫不掩饰的目光同样惹来其他官员的疑惑,不过他们并未开口直接问,而是默默跟着转头,顺着殷绰的目光看向面无表情的裴玉戈。
许尚书看着殷绰的眼神,明明太师不是对他的,可旁观者光是瞧着都觉得那目光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开口打圆场道:“下官听闻令公子前些日子害了病,独自一人在外又没人跟着,只怕会伤着。太师…不妨先回府寻人,案子的事搁置一日应也无大碍。”
许尚书说得委婉,没直接点名殷绪是疯病。
殷绰心中认定殷绪在府里忽然不见的事是雍王府所为,只是他眼下无暇追查,毕竟儿子犯起疯病来会胡说些什么,他前些日子已听了个遍。
主审的人不在了,晏家父子的口供也没有更改,这一桩案子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许尚书作为此刻在场官员中身份最高的人,虽也可以代太师暂行职权,可温燕燕的死主要牵扯到了良州刺史及京兆府,更甚者,与先帝有关。这事与刑部完全无关,所以他并不打算挑头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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