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魏国公府,红霞满园、结彩张灯的燕王府愈发喜庆盈天,好不光耀。
数刻过后,十里红妆的迎亲队伍缓缓到了鸿图华构的燕王府正门。
以朱标为首的王公大臣已笑意融融的等候于前,唯见得站在朱标身旁的朱棡面笑眼未笑的看着渐趋而至的迎亲队伍。
朱棣翻身下马,而徐长吟也从凤轿之中姗姗步出。在主礼官的引领下,朱棣亲扶着徐长吟向代表朱元璋而来的朱标见过礼。
朱标笑容满面的托起二人,“父皇与母后诏恩,四弟与四弟妹嘉聘礼成,必是景福益绵!”
朱棣与徐长吟便又恭谢,随即顺着红毯,在贺客隆隆的恭贺声中往内走去。登时间,炮竹震耳,鼓乐喧天。
经过一连的繁琐仪礼之后,已有些脚软的徐长吟终于被众女眷簇拥着送入了新房。但纵是无人敢来打扰的东园,也能听到前园传来的鼎沸人声。
高烧红烛映长天的新房里,红幔喜烛红艳一室,喜气洋洋一片。梨木几案上按仪礼规矩摆满了桂圆、红豆等精致膳肴,佳肴旁另放着一只制艺奇特的青玉酒盏,以及一只双联青玉合卺杯,在烛下流溢着灼目的光泽。
大红缎绣龙凤双喜帐幔间,覆着红盖头的徐长吟一动不动的坐着。
婢望等人立于四侧,笑意盈面,皆是一派喜色。
良久,纵是按捺得住不动分毫的徐长吟也不免有些肩酸颈痛了,只因头上的九翚四凤冠着实甚有份量。然她稍自微动脖颈,两名傅姆已出声提醒:“王妃娘娘,王爷还未入喜房呢!”
徐长吟只得僵直背脊,在心头直叹气。
突地,门外响起一记娇俏的嗓音:“你们都让开!”
徐长吟一怔,听出那声音正是朱柠。她先前还正纳闷着,一众女眷中为何未听见她的声音,竟是此时才冒了出来。
“公主,这于礼不合!”是侍卫为难的声音。
“什么合不合的?母后让本公主来探望四皇嫂,难道还不许了?”朱柠娇声叱道,语罢,便一把推开了新房的门,大剌剌的闯了进去。
二名傅姆赶紧上前,正要劝她暂避,朱柠却丢给她们一记冷眼,哼声道:“怎么着?你们也想拦我?”
二名傅姆本就是马皇后特地从宫中挑选的,自也明白朱柠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当下也不敢再拦,只是唯唯说道:“公主,王爷尚未入新房,不好冲撞了喜气……”
“知道了,知道了!本公主是大福之人,还会冲撞了不成?”朱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便径直向默然不动的徐长吟走去。
娉望与另一名陪嫁的贴身婢女罗拂立即向她行了礼。
朱柠随意的摆手示意她们免礼,便即挨到徐长吟跟前。她睁大俏眸,左探右瞧,好奇的打量起遮着大红盖头的徐长吟。徐长吟看不见朱柠,却能听到她不住的啧啧有声。
朱柠伸出小手摸了摸她身上华美的凤服,幸而还没冒失到去掀她的盖头。
“尚功局制的衣裳果真是好!”此话说的,竟是赞叹衣裳好,而非穿着的人好。
徐长吟知她直言爽口,也不计较,只在盖头下浅笑道:“有朝一日,公主也会穿上嫁衣。”
朱柠倏地红了小脸,幸而徐长吟瞧不见。她干咳一记,呶了呶樱唇:“今日是四皇嫂大喜之日,我本是一早要来恭贺的,但母后偏要送件东西给四皇嫂,准备了许久方好,这才来的晚了。”
她一口一个四皇嫂,倒叫徐长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也不能掀开盖头,只能与她隔着说话:“让皇后娘娘和公主费心了。”
“什么费心不费心?我看要头痛的是你才是。”朱柠咯咯地笑了起来,同时将一只绣囊塞入了她手里。
徐长吟将绣囊放在盖头下,解开朱绳,从里取出一物,竟然是一缕麻线。她顿时一愣,隔着盖头朝向朱柠的方向,不解的问道:“公主,这是?”
“母后说了,其中意味你要自己参透。”朱柠满脸窃笑,摇头晃脑的转述,“明日你与四皇兄入宫朝见,母后定是要问的。”
徐长吟有些哭笑不得,她那尊贵至极的婆婆,在她嫁入朱家的第一日,便要来考验她么?
“此事就由四皇嫂你来头痛了。”朱柠笑得调侃不已,她自瞧不见徐长吟一脸的苦笑,滴溜溜的转着大眼,“原来新房便是这般模样。”
她一眼觑见几案上奇制精美的双联青玉合卺杯,便有几分喜欢,上前正要拿起瞧瞧,冷不丁又瞟见二名傅姆满脸的紧张。她皱了皱眉头,自觉没趣,只得转头对徐长吟道:“我就不多陪你了,待会我去西园瞅瞅。想必今日你这头热闹,那头就冷清了。”
朱柠本是无心之语,徐长吟听在耳里,却是心头微震。今日赏汝嫣不知会是何等心情?
直至戌时过三刻,新房外方传一跌沓的脚步声及道贺声。
已有几分睡意的徐长吟顿时提起精神,耳畔听着脚步声渐临,知朱棣将至。不过,此刻因着疲累,她已无紧张之感,反而更希望朱棣能快些进来替她掀了盖头,好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
脚步声终在新房外停伫,只听众人笑声道:“下官等就此恭祝四王爷与王妃娘娘福缘鸳鸯、笙磬同谐!”
朱棣朗声笑言:“多谢诸位吉言!”
待又一阵恭来谢去之后,人潮终于渐渐散去。门扉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徐长吟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门槛边顿了片刻,方朝她走来。娉望等人躬身行礼,并说了讨喜吉利的话。
朱棣提步走至端坐在喜榻上的徐长吟身边,撩袍坐在左侧。
徐长吟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一股灼热的温度倏地袭至她的脸颊处,却是朱棣掀起了大红盖头,还了她满目明亮。
朱棣的目光透过凤冠上垂悬的珠帘,落在她秀美的容颜上。她清莹的双眸如明镜般澄澈,细薄的樱唇边忽而漾开一抹笑,透出令人无比心安的温存与安祥,朱棣的心神微微一晃,不禁有了几分失神。
徐长吟亦自掀起明眸,与他两相对望。他微睐的双眼深谙地望不见底,却又让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难得见他身着这般耀眼的颜色,在冷峻中多了几分俊朗英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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