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日照,风度绿窗。
诗茵楼里,兰麝烟凝。画屏玉欹后,苏绣茵懒懒起榻,披衣踱至了外寝。
二侍婢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弄妆梳洗,不多时,又有侍婢捧盘端膳而至,轻巧无声的布好膳,躬身道:“夫人,早膳已备好。”
苏绣茵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照镜前后瞻顾。钿镜中眉黛凝绿,芙容似雪,不胜娇美。她对镜细细描着眉妆,一名侍婢则取出一只玉翅簪,欲替她簪入云鬓。
就在此时,有婢女前来禀告,说东园派人送了东西来。苏绣茵登时一愣,侧过身去,而她这突然一动,为她簪头饰的侍婢一不小心,玉翅簪戳了下她的头皮。苏绣茵吃痛,登时反手一巴掌挥了过去,怒叱:“贱婢,你想害死本夫人不成?”
正端着汤盅提步而入的罗拂不偏不倚的将这幕看在了眼里。她在门槛前驻足,虽未说话,然眼底已溢出一抹不满。
苏绣茵此时也看见了她,立即缓了缓脸色,笑着起身,甚为亲切的道:“是罗拂姑娘来了吗?快些进来吧!”
“给茵夫人请安!”罗拂对苏绣茵的和颜悦色并未觉得受宠若惊,行礼如仪,眼波却若有似无的朝那名脸颊已半见红肿的侍婢睇了眼。
苏绣茵察觉,暗自瞪了眼那表情委屈的侍婢,旁边二名机灵的侍婢赶紧将其拉了下去。苏绣茵复又笑容可掬的对罗拂说道:“可是娘娘召见?我且正要去给娘娘请安呢!”
罗拂淡笑,“昨日小郡主遗尿,弄污夫人的衣裳,娘娘甚感歉疚,特命奴婢送来几件新制的衣裳。”说着,她朝门外扬声道,“端进来吧!”
话落,四名婢女捧着四套华贵的衣物进来。
苏绣茵瞥过,倒都是质地极佳、款式极新,她微微一笑:“娘娘何需如此客气?昨日之事我且都忘了呢!”
罗拂一笑,将手中的汤盅奉前:“这盅四君子汤是娘娘亲自熬的,还望茵夫人赏面。”
苏绣茵一愣,眼底掠过一抹狐疑,但仍笑道:“岂敢如此有劳娘娘?这可真是折杀我了。”
罗拂笑了笑,“娘娘还有一事命奴婢转告。”
“罗拂姑娘但说。”
“娘娘昨日见到您身边的清蓉,知她极是会做纸鸢,便想让她去东园做上几只,还望茵夫人能够通融。”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可气,可是苏绣茵的面色却霎时乍红转白起来,她猛然冷横眼看向一旁的侍婢,那侍婢陡地一颤,慌忙摇首。
罗拂看在眼里,慢慢又道:“不知茵夫人意下如何?”
苏绣茵勉强一笑:“清蓉那丫头昨日似乎伤了手,不若等她的伤好了,再让她前去侍候娘娘吧!”
罗拂从容说道:“刘姑娘已替清蓉诊治过了,虽说是伤了手骨,但也不碍得。毕竟,做纸鸢也非要她亲自动手,有她口授巧技也是可以的。”
苏绣茵如何还不明白徐长吟必然是晓得了前因后果,否则岂会无缘无故来找她讨要一个丫头?她眼底浮露恼意,脸上仍旧无异:“既然如此,待会我就让清蓉前去东园。”
罗拂点了点头:“奴婢还需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苏绣茵也未挽留,臻首道:“罗拂姑娘得空,便过来坐坐吧!”
罗拂也未应下,只是一笑。
待罗拂与众婢离开后,苏绣茵霎时阴沉下脸,冷声道:“清蓉在哪?”
一旁的侍婢唯唯诺诺的应道:“奴、奴婢未看见她。”
苏绣茵怒一拍桌,“没用的东西,本夫人要你们何用?”
一屋侍婢慌忙跪下,“奴婢知错!”也委实冤枉了她们,她们与清蓉并未住在一起,加之知道苏绣茵不喜清蓉,自不会与她来往,平素哪里会注意她?
苏绣茵怒容满面,愤而坐下。虽说责打下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徐长吟既然亲自过问,那就不能等闲视之。她冷眼睇向桌上的四君子汤,汤盅之旁还放着一本装帧精雅的书册,书皮上醒目的《家范》二字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四君子汤是补气之物,而《家范》则是规范德行之典书,这二物莫不是提醒她要豁达处事,宽以待人。她不由冷笑,徐长吟这是在教训她呀!
刘丹瑶笑盈盈地拧着一只鸟笼,向庭院里的角亭行去。鸟笼里歇着只翡翠鸟,羽烈如焰,极之美艳,加之啼声圆润,一路引来不少侧目。
徐长吟方听完罗拂的回禀,若有思忖。她在燕王府的这些日子,苏绣茵在她在面前倒都是小意谨慎的,尽管苏绣茵的温煦与赏汝嫣骨子里散发的温婉不同,但一直以来,就她所见所闻,除却清蓉之事外,并无过失可究。提醒其一回,也望她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往后能待人与善。
正思量间,刘丹瑶拧着翡翠鸟而来,施过礼后,她献宝似的将鸟笼拧到徐长吟面前:“娘娘,您瞧瞧这鸟美不美?”
徐长吟凝目看去,甚为惊艳的道:“这赤翡翠的羽色竟如此纯一,可真难得。”
“是呀是呀!”刘丹瑶得到赞赏,欢喜的大点其头,“这只赤翡翠得来的可不易呢!”
徐长吟抿唇一笑,“那这得来不易的赤翡翠是要送给何人?”
刘丹瑶一怔,“娘娘怎知我要送人?”
徐长吟端茶呷了口,好整以暇的道:“我可不知你是爱鸟之人,这些鸟儿在你手中,怕也多是被试针试药吧!”
被一言点破本性,刘丹瑶不由嘿嘿干笑:“知我者,莫若娘娘也!”
徐长吟哂笑,“说吧,有何事?”她与刘丹瑶虽说相熟不久,但其爽朗洒脱的性情和一手医术极让她欣赏。然要说了解刘丹瑶,她可不敢居之。
刘丹瑶见被识破来意,也不拐弯抹角,直率的道:“我想请娘娘教我吹笛子。”
徐长吟微愕,“吹笛子?”
刘丹瑶点头,俏脸倏然浮起一抹扭捏,让徐长吟不由侧目,可是极少见她如此呢!
少顷,刘丹瑶才有些害羞的说道:“我、我想训练这只赤翡翠传书送信,但卖鸟的那人说得以乐器训练,可我甚乐器也不会,故而想请娘娘教一教我。”话落,她抬起盈盈双眸望着徐长吟,眼神里满是诚挚的请求。
徐长吟扬眉,一脸戏谑:“传书送信?是与那位苏公子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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