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别开小脑袋,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徐长吟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娘是哪里得罪淮真了幺,都不愿理会娘了?”
淮真娇娇地一哼,仍是不理她。徐长吟挑挑秀眉,看向一旁的乳母杨氏。杨氏自淮真出生后便一直照料着,对淮真的疼爱丝毫不比徐长吟少。
杨氏掩唇轻笑,附耳小声说道:“娘娘,小郡主适才听到您与宜春侯夫人的谈话,以为您要一个人去骑马玩,不想带着她呢!”
徐长吟颇是无语,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听出她是去玩的呢?
“淮真当真不想理娘了幺?”徐长吟露出哀伤的表情,“娘原先还准备带着淮真一块去骑大马呢!”
一听这话,淮真霎时转过小脸,大眼亮晶晶的透着高兴劲,“娘真的要带淮真骑大马吗?”
徐长吟失笑。打从这小丫头被朱棣带着骑过几回马后便惦念上了,只要见着朱棣或外祖父徐达,定会缠将上去要骑大马。等他们出征后,便又缠上了她和任怡,连刑子游也未能幸免。这份好动的性子着实不知像谁,不过,她并不打算刻意压制女儿的这份外朗。
她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头,“见风使舵的丫头!想让娘带你骑大马也不难,只是你得将这些时日习得的字写一遍。”
淮真顿时纠结起小脸,又噘起了小嘴,显得很是不乐意。徐长吟看在眼里,佯作惋惜的摊开手:“看来淮真是不愿答应了,那娘只好带炽儿去骑大马。炽儿前日便将习得的百余字交给了娘,而且诵了十篇诗文给娘听呢!”
淮真急了,抱住她的颈项:“淮真写就是了,娘带淮真去!”
徐长吟抿出一丝笑,“那好,若你晚膳前能交给娘,娘明日便带你骑大马。”
淮真骨碌碌转起大眼,徐长吟瞥她一眼,老神在在的道:“娘可是认得你与炽儿的字呢!”这丫头年岁虽小,却一肚子鬼灵精,自个懒得写,定会将主意打到乖顺听话的弟弟高炽身上。
淮真心虚的抵抵小手指,“淮真又没有让炽儿帮着写……”
瞧,不打自招了。徐长吟笑眯眯的道:“那便好,娘等着你。”说着,她拍拍女儿的小屁股,“还不赶紧去,娘可记着时辰呢!”
淮真赶紧滑下她的膝头,拉住杨氏便往自个的寝殿奔去。
送走小磨人精,徐长吟宣膳用罢,又逗弄了会刚睡醒的高煦。看着儿子与朱棣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她心中不禁又浮起几许思念来。
从前些时日传回的消息,她只知大军已渡过黄河,而乃儿不花闻讯逃走。不知大军如今到了何处?战事如何了?而他又可安好……
不知不觉地,她歪在香榻旁睡着了。临陷入梦乡之时,她迷蒙地想着,明日再去庙里许个平安愿吧!
春日暖丽的午后,寝殿一室静谧安详。
锦榻之上,徐长吟睡得香沉。忽而,一股清凉的风袭入苏锦绣幔里,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地裹紧了衾被。未等她寻着暖意,倏觉脸颊传来一丝仿若春风拂过水面的温柔之感,这种感觉令她缱绻舒适无比,情不自禁的将脸凑了过去。瞬即,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猛地闯入了她的睡梦之中。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嗖地睁开了双眸,而她的眸子赫然映入了一张方在她梦中出现的脸庞。
她怔怔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仿佛入了定,入了魔,连眨眼也不会了,直至双眸酸涩得落下泪来,才眨巴下眼,对着面前布满疲惫却又满眼温柔的人露出灿然的微笑:“回来了?”
“是,回来了!”朱棣深深凝视着她,终是忍耐不住了,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低喃语,“长吟,我回来了!”
他尚未换下盔甲,徐长吟被坚硬的盔甲磕得有些疼痛,但她仍一动未动的任他拥着。她抬起首,有些迟疑的伸出手,轻触他黑了不少的面庞,指尖触过之处是一片温润的热度,那般熟悉而真实,她的眉梢眼角开始涌动起止不住的喜悦。原来,直到这时,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他,真的回来了!
朱棣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低声一笑,“怎么,以为我是假的?”
徐长吟反手抱住他,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熟悉且令她心安的气息。她在他怀中闷声笑着:“谁料得梦里成真会如此的快,我才梦到你呢!”
朱棣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缩紧手臂,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里,鼻尖深嗅着她青丝间的幽香,涨满胸腔数月的空虚终于被慢慢填满,连眉宇间的疲累也逐渐淡却。
良久,他们并没有说甚么柔情的话语,也没有蜜意的亲吻,只是紧紧拥着彼此,用最真实的感觉慰藉着数月的别离之情。
不知隔了多久,徐长吟摸了摸他身上的盔甲,从他怀中抬起头,眨眨眼说道:“王爷,这盔甲都被我捂热了。”
朱棣失笑,扶她倚榻坐好,又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下,解释道:“大军尚在途中,约莫后日才会抵达城外,等会我亦需赶回去与大军会合,岳翁可只准了我半日时辰。”
徐长吟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他是刻意赶回来的。她紧抿殷唇,却掩不住暖到心间的笑意,双手捧住他的手掌在颊边蹭了蹭,才问道:“爹爹可好?此番出征如何?”
“岳翁很好,你不必担心。大军如今归还,其实是惑敌之计,以让元兵松懈。傅友德已带三千精锐骑兵昼歇夜行,直袭元军在灰山之大营。”朱棣并不瞒她,“傅友德用兵神准,此战必能大捷而还!”
徐长吟微微偏首观视他,忽而笑道:“王爷可是失望未能随傅将军前去?”她瞧得仔细,朱棣提及傅友德率真精兵去袭敌时,眼中的向往之色。
朱棣笑了笑,“失望是有,不过亦如岳翁所言,战场上要学会等待,等待能够掌握赢得胜利的主动权。如今的我,还欠缺很多!”
徐长吟颇是诧异,他以往可从未自认不足。且从先前见到他时起,她便感觉到他身上的淡漠消散了许多。她原以为是因他面对的是她,如今方察觉,他是变了。这种性情上的改变,可以用“平易近人”来概括。
她不由笑弯了眼,看来,此番出怔,他受宜匪浅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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