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云黛兮就在死死地盯着边关月看,没有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那些微妙的情绪变化也都尽收眼底。
紧接着,云黛兮的心也跟着边关月的表情变化沉到了谷底,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手脚冰凉,急速失温,心间也像是破了个口子,冰冷的寒风呼呼灌进来,让她一阵恍惚。
“……你在想什么?”云黛兮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边关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新趴回桌子上,一瞬间就变得有气无力,恹恹地撩了撩眼皮,“我在想我果然是脑子坏掉了,我觉得我哪种情况都不是,我不想有道侣也不想心有所属。”
不想不等于没有……
云黛兮像是诱哄一般问道:“为什么?道侣和朋友不一样,是一种更亲密关系,你很抵触这种关系吗?”
边关月皱眉思索片刻,才回答道:“我不喜欢不可控的事情和情感。”
别看她整天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很强势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强硬。
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对手和事情,但不喜欢事情失控,更不要说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会让她有种失去自己的感觉。
其实也可以理解,她很早就展露出修行的天赋,天生剑骨,心思纯净,修行一日千里,从小被人捧到大,就没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虽然没有长成一个纨绔,但骨子里还是很自我的。
像是情缘这种事,就算边关月再自信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所有,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踏进去。
再说了,她尚不能确定自己对人家是什么想法,也不能保证人家对她抱有同样的想法,现在就已经如此苦恼,要真是一条路走到黑,她的烦恼说不定会更多。
云黛兮握紧拳头,低声说道:“既然如此纠结,倒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相处起来也不会多陌生,还能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
边关月瞬间想到了楚滔手札里写的他上辈子相过十八次的亲,不由得乐了起来,“别了吧,这和玩伴有什么区别?现在就挺好的。”
她并不觉得孤独,每天都能给自己找很多乐子,并不需要另一个人为她点缀。
若她想找情缘或是道侣了,定是因为她喜欢对方。
只不过在边关月堪称短暂的人生里,她并没有体会过喜欢这种情感,所以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的那道面容。
云黛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边关月,嘴角扯了扯,“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也要看看身边人。”
边关月耳朵动了动,抬眸看去。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包裹着云黛兮的身影,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披肩,美丽又梦幻。
有一瞬间,边关月甚至觉得无法直视此刻的云黛兮,她眯了眯眼睛,“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走的时候别忘带上门。”
“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云黛兮冷笑一声,就转身走了。
“砰——”
门被关上了。
边关月眼睛瞪得滴溜圆,噌的一下坐直,不可思议地大喊一声,“说谁小崽子呢?云黛兮,你放肆了啊!”
院子里的闲人都闻声寻去,就看到云黛兮不虞的脸色,猜想这对煮酒青梅是不是又说急眼了,三个小的都没有当回事,因为现下的场景太常见了,一天之内都能发生三四回。
唯有纪逐月和姜偃的视线在云黛兮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
满院子的人心思各异。
在云黛兮走后,边关月泄气地埋头趴在桌子上,胡乱地揉着头发,脸上满是懊恼,全无她在云黛兮面前的镇定从容。
要是云黛兮走得再晚点,她就撑不住了。
谁不知道浮光剑主最是潇洒不羁,不沾情爱,不落红尘,是个眼里只有灵石和本命剑的好剑修。
而现在边关月一想到自己瞬间浮现那人的面容和身影,就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一点都不受控制。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打算也去吃试探试探那人,看她对她是什么想法,总不能光她一个人动心而不自知。
在过往的岁月里,边关月都是看起来拥有很多,实际上能拿到手的寥寥无几,唯有浮光剑事傅清梧赠与她,又被她强行交易换来,除此之外,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握得主的。
现下突然发现自己对人家抱有不轨的心思,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已经在想怎么让那人也喜欢上她了。
犹犹豫豫,不努力就放弃可不是边关月的风格。
既然她看上了,那就得让那人也看上她,单相思从来不在她的选项里。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云黛兮?原因很简单,当然是怕云黛兮笑话她了。
要是她努力了,那人也不喜欢她,云黛兮能笑得直打鸣,为了避免她恼羞成怒而对朋友下黑手,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还是先别让云黛兮知道了。
等成功了,再告诉其他人也不迟。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理。
边关月兴致勃勃地拿了张新纸,铺平放在书桌上,姿势地做作地写下了三个大字。
——纪逐月。
放下毛笔,边关月拿起纸张,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字迹。
不错不粗,保留她原有的张牙舞爪、肆意张扬,还多了几分铁骨柔情,看着都含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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