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道:“如今战火燃遍了庆州,百姓岂有不惶恐之理?尔等莫再被欧阳建欺骗,如能及时醒悟,陛下定会从轻发落。”
监门官自知说不过他,索性耍混:“柳柒,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模样好看便当了天子宠臣,还与淮南王走得那般近,谁知道你和他们父子之间有没有——”
“咻——”
污秽不堪的话语还未说尽,一支冷箭破空射来,贯穿了监门官的胸膛。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已烟气。
柳柒和赵律白同时回头,只见几尺开外的云时卿手持长弓,眉目冷厉地望向城楼:“不听话杀了便是,何必与他浪费唇舌。”
监门官一死,城楼上的所有守卫都慌了神,纷纷手持戈矛对准了城门下的一大片人马。
云时卿又取来一箭搭上弓弦,沉声问道:“开城门吗?”
城楼上的旌旗迎风翻飞,发出猎猎声响。
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动静。
云时卿拉满弦,柳柒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又射出了一支箭。
“噗”地一声,箭矢扎进皮肉,射中了一名举旗的守卫。
他再度取出一支长箭,柳柒不想他滥杀无辜,立刻出声道:“我不知欧阳建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但庆州城绝非安逸之所。如若欧阳建投敌,尔等以后便是蛮夷的子民,可你们别忘了,汉人与蛮夷积怨已久,就算庆州归顺回元,尔等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沉寂良久,城楼上站出一人,嘶声喊道:“做蛮夷子民有何不可!我们在此处受尽朝廷的剥削,日子何尝好过过!塞北之地,黄沙漫漫,每年产粮本就稀薄,可所征之税却一分也不能少。太平之年,易子而食,你们这些京官金银俸禄享之不尽,根本就无法体会这种苦难!”
此言一出,柳柒等人俱怔在当下,须臾,赵律白道:“陛下早在十年前便对庆州、渭州、兰州、熙州、西宁州以及珉州六地的征税减了三成,岂有一分不少之说?”
城楼那人冷笑道:“不增税就已是万幸,哪儿来的减税?”
柳柒看向赵律白,说道:“王爷,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赵律白道:“敢动国税的手脚,欧阳建的胆子可真不小。”
“殿下,让我来劝一劝。”话毕,柳柒对城楼上众人说道,“诸位都是有家室之人,所谋所求不过是让亲者安宁糊口,庆州远在塞北,陛下无法倾听民意,以致政务疏漏,让奸佞横行法外。淮南王如今就在庆州,诸位无论有何冤屈均可述诉,待王爷查清此事后,定会给庆州的百姓一个交代!
“蛮夷生性嗜杀,就算他们许诺了好处,也只有欧阳建够格分一杯羹,一旦回元大军进城,他们便要屠尽庆州城内的汉人,你们当真要坐以待毙吗?”
蛮夷者,匈奴后裔也,生性好战嗜血,若攻汉城,必屠之。
柳柒一番言语软硬兼顾,果真让城楼上的守卫们心生动摇。
不多时,十余名守卫相携走下城楼抬走了巨木门拴,而后打开城门恭迎淮南王入城。
众人赶到欧阳府时,这座峥嵘轩峻的宅邸早已人去楼空,庭院杂物横陈,草木俱被践踏殆尽,只余满地狼藉,那些个名贵字画及器物与府中人一样,也不翼而飞了。
赵律白强忍怒意道:“仔细搜!城门紧闭了一两日,本王就不信欧阳建长翅膀飞走了。”
一应人等四散而开,柳柒也没闲下来,兜兜绕绕,和赵律白来到了欧阳建的书房。
这座宅院狼藉不堪,唯此处还算整洁干净。
他沿着那些书柜走了一遭,几乎将每本书都摸了一遍,最终在东南方的书柜上发现了端倪。
自上往下第二排第一本书无法拾拿,亦推不动,他便用了些力气往下按去,只听一阵闷沉的轰隆声响起,书柜后那面墙壁竟徐徐往右挪开,一道两尺来宽的密道入口赫然显现。
赵律白闻声赶来,蹙眉道:“这座宅子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柳柒道:“欧阳建想必正躲在里面。”
私宅建造的密室大多是用来收藏财物的,不会设下机关算计他人,赵律白和柳柒未做迟疑,立刻握紧武器朝暗道走去。
*
云时卿携一队人手搜查后院,至一间寝室时,他耳廓微动,下意识瞥向左侧那只衣柜。
此屋布置得极其典雅,绣屏嫣然、罗帐旖旎、妆镜明亮,桌上还有几个精致的首饰匣子,依稀可辩出这是女子居住的闺阁。
几名持刀士卒一入屋内便开始翻箱倒柜,噼里哐当一通乱响。
云时卿目不交睫地盯着那只朱漆镂花的衣柜,径自走将过去。
少顷,他对屋内众人道:“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转,此处由我来查即可。”
众人领命退去,待脚步声消失后,他用剑鞘敲击衣柜,淡声道:“出来。”
柜门缓缓打开,景禾从衣柜内走出,素净的白衣甚是惹眼。
云时卿眉眼冷厉,语调尤甚:“景公子,你为何在这儿?”
景禾道:“此乃草民的卧房,草民无处可去,只能藏在这里。”
云时卿的眸底闪过一抹讶色,他道:“这可是女子的闺阁,怎会是你的房间?”
景禾垂眸:“草民不敢说谎。”
云时卿没有询问缘由,欲转身时,忽然瞥见景禾手里攥着几封信笺,他问道:“你手持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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