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愣了下。
“奴婢告退。”
岐黄走了后,沈嬷嬷上前打开包袱,展开最上面叠得整齐的所谓衣物,看向王氏。
这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明是披风,宝蓝色的貂鼠皮,还有斗篷,而最底下,甚至有两件大氅。
王氏眼眶微润:“这孩子……”
第139章 讨好
翌日一早,谢氏披着新作的披风走出来,一看到站在马车前王氏身上的那件簇新的貂鼠披风,脸上几变。
“大嫂这披风……”
王氏一看她的脸色,便知她心里想的什么,浅浅地笑:“昨夜西儿遣丫头送过来的,许是见我穿着单薄,她也是有孝心。”
又是秦流西送的?
谢氏在她头上的玉簪扫了一眼,酸溜溜地道:“大嫂倒有福气,流西这丫头小小年纪就送到老宅来,按理来说,与你这情分也不深,却是对你孝顺,样样孝敬你,连她生母都没这福气呢。”
酸里酸气不说,还讽刺了!
王氏说道:“论福气,哪能与你比,几个孩子都在身边守着。”
谢氏愣了下,很快又高兴起来,只是不敢溢于言表,只道:“大嫂也别太伤心,总会好起来的。”
是啊,孝敬再多又如何,亲生儿子都不在身边承欢膝下呢。
“嗯。走吧,再不动身就迟了。”王氏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谢氏连忙也跟上去。
府内,秦流西刚修炼完,就听闻宋语嫣来了。
“流西表姐,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做了这一双鞋送你,也不知尺寸合适否。”
秦流西低头看着她双手捧着的一双绣花鞋,蓝色缎面的绣花鞋,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石榴花,像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上的花儿一样,很是精致。
她觉得有些奇怪,收回视线再看向宋语晴,道:“你为何要给我做这些?我们不熟。”
宋语嫣见她不接,又说不熟,一时有些无措,脸上有些热,捏着绣花鞋道:“我,我们寄居老宅,也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女红,表姐是嫌弃么?”
“你不必给我做这些。”秦流西道:“既然祖母能把你们带回来,安心住着就是,不必做这些来讨好我。”
宋语嫣脸色涨红:“我不是……”
“你实在要表心意,可以给祖母,给母亲做,我的就不用了。倒不是我嫌弃,是我的衣物均有人做了送来,所以你不用费这心思。”
这冷漠的,宋语嫣都快哭了。
“这双鞋我就收下了,谢谢。”秦流西接过鞋:“以后不用做了,太费神,大姑母外出务工,也是想着你们处境艰难,想攒些私房钱,你不妨也在这动一下心思。我看你这鞋做的绣工不错,可是受过名师教导?”
宋语嫣点头:“从前我跟府中一个姨娘学过。”
秦流西一愣,她堂堂嫡女,会跟姨娘来往?
宋语嫣状似难堪,垂下头道:“那本是我母亲的丫鬟,女红做得极好,我还会双面绣。”
“双面绣极是难得,你会这个,不妨绣些好看的花样做扇面和屏风,很多绣坊都会收。绣出来了,交给母亲,她会让李总管拿出去寄卖,得来的银子都会给你做体己,也不必怕会被昧下。”靠人不如靠己,绣活费眼,但能换银子,为何不能做?
宋语嫣有些心动,可是她哪有那些好看的缎面。
“岐黄,去拿半匹绣缎给她。”秦流西吩咐岐黄,又对宋语嫣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鞋:“就当是这鞋子的报酬了。”
……
宋语嫣捧着半匹上等的秋香色绣缎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仍有些云里雾里的,她送一双鞋确实有讨好秦流西的成分在,因为她也听说了,这个宅子在秦流西名下。
寄人篱下,就要低人一等,察言观色,来到漓城短短时日,看着性情泼辣跋扈的二舅母都在秦流西这里吃瘪,还有秦明亓顶撞她都没能占到上风,她就知道秦流西这人,是个不好惹的。
所以她情愿低眉顺眼,做低伏小,在秦流西这讨个好,也好过哪天惹急她而被扫地出门。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回赠她一匹绣缎。
宋语嫣抚摸着这质地上乘又顺滑的绣缎,心中难免有几分欢喜。
她虽是也是嫡出,可父亲却是庶长子,只因头脑有些聪明才会被祖父看重,可祖父祖母更看重的是嫡出的二叔,连带着二叔那一房的人。
再加上她娘亲十数年只生出她和妹妹,虽是正室,但万没有生两个儿子的成姨娘受宠得意,所以她们平日的用度,也都不是最上乘的。
而这么好的绣缎,也就八岁那年见过吧,那年外祖正好升三品,她们的用度也好了不少。
宋语嫣鼻子泛酸,吸了一下鼻子。
“表姐?”
宋语嫣身子微微一僵,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笑容:“明月表妹。”
她和秦明月同年,她生在二月,秦明月却是在六月,可论地位,却是天渊之别。
秦明月的视线落在她捧着的绣缎上,眼睛生亮:“这绣缎哪来的,真好看。”
宋语嫣手上一紧,道:“流西表姐今年及笄了,我给她做了一双绣花鞋,她却是给我这半匹绣缎,用以绣扇面。”
秦明月愣了一下,幽幽地道:“大姐姐对你真好,我们这样的亲妹妹,也没给这么好看的绣缎呢,大姐姐,怕是不喜欢我们吧。”
宋语嫣强笑出声:“表妹想多了。”
“表姐,我那有一条裙子,就差这个颜色的上衣搭配,你可以给我匀一点绣缎么?以后我有其它的绣缎再给你补上?”秦明月上前勾着她的手,娇嗔道:“表姐可舍得?”
宋语嫣嘴唇翕动,手指蜷曲,半晌道:“自然不会。”
“那就走吧。”
院门后的岐黄看着二人相携离去,转身回去,回禀了秦流西,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不禁问:“小姐没意见么?”
秦流西正在画符,头也不抬,道:“我有什么意见,东西给她了,就是她的,她护不护得住,又要给谁,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这人呐,要立住,得靠自己,靠人护一辈子,这可能吗?”
好吧,是大小姐的风格!
岐黄道:“大小姐,那这鞋?”
秦流西瞟过一旁放着的绣花鞋,道:“收起来吧,天冷了,也用不着。”
岐黄听了便把鞋子收了起来。
不是用不着,是她所用,皆有熟悉她尺寸和喜好的绣娘做好了送来。
第140章 被刁难,流西动
落日渐渐西斜。
王氏和谢氏却是尚未回府,秦老太太遣人来问,秦流西只得让李总管带着陈皮雇了车去城门口等,只是没多久,陈皮就快马回来报,大太太他们在城门口和人起冲突了。
“是赵同知的家眷,好像是大家要入城时没相让,二太太没忍住脾气,吵起来了。如今赵家来接的人拦住了,非要让太太她们跪地赔礼不可,否则就当她们是冒犯官家的人抓起来。”陈皮瞥着秦流西的脸道。
秦流西眉心轻蹙,赵同知,她好像依稀听过,这赵同知是蒙家的什么姻亲,至于哪个的,倒没听清楚?
眼看快到城门处,秦流西让陈皮去请守城将于大人:“你就跟他提是清平观的不求道长请他给个人情,太太是我的家眷。”
“是。”
陈皮下了马车,身形掠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人。
秦流西则让车夫继续往城门那边去,此时已是黄昏,城门处的人挤在一边看着热闹,一辆马车在城门边上孤零零的候着,挡在王氏跟前的,不是李成又是谁。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管事婆子的仆妇趾高气扬瞪着谢氏,嘴里翕动着,神色倨傲,仆妇身后,是一辆挂着赵府徽章的马车,十分张扬。
秦流西让马车靠近了,就听得那仆妇声音尖利,指着谢氏道:“……不过是犯官家眷,也敢与我家夫人的亲眷抢道,真当你们还是从前的三品大员之家?真是不自量力!”
谢氏气得脸涨红,张口就想怼回去,王氏把她拉到身后,看着那仆妇,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并无抢道,而是按着规矩排队入城,是贵府马车碰撞上来无理在先,我们本无意追究,贵府却是咄咄逼人,是仗着自己是官家,仗势欺人么?”
秦流西看向王氏,但见她一身棉布衣裙,披着她给的貂鼠披风,青丝不过用一根玉簪挽起,腰身却是挺得笔直,看着仆妇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卑微和落下风。
有些人,气度是从小就养成的,哪怕落魄,也不会减一分。
出身大族的王氏便是如此,如今的她可以说是庶民一个,连官员家的仆妇都敢欺辱她,可她愣是没有半点慌乱卑微。
那仆妇被看得气短,心微微发慌,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又觉得自己慌什么呢,对方不过一介犯妇。
“你这刁妇,还敢污蔑官家?”
“非是污蔑,不过以事论事。尔等撞上来,我们并不追究,甚至肯退让一步,是你们不愿息事宁人。”王氏看向那马车,道:“此外,你说我是犯妇,圣上却已对秦家开恩,抄没家产,男丁十二岁以上流放,女眷则是发还老家,并无定罪,贵府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圣恩么?还是说,贵府可代圣上定我秦家女眷的罪名?”
仆妇也不是蠢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这,这谁敢接啊?
“你,你别含血喷人。”仆妇哆嗦着嘴,声厉内荏的说了一句。
王氏看着马车淡淡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相信贵府行事是明事大度的,赵大人更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而非会纵着家人故意刁难百姓。”
这一讽一抬,就把人给架起来了!
这个嫡母,倒有几分意思。
秦流西唇角勾了起来,戴了帷帽,下了马车走过去:“母亲。”
王氏见了她,脸色有些变了,道:“你怎么来了?”
“日落黄昏,祖母见母亲和二婶久未归,心中挂念,故而前来接你们。”秦流西道:“一会就得起风了,避免着凉,母亲上马车吧。李成,驭马回府吧。”
“是,小姐。”
谢氏看她半点都不把这剑拔弩张放在眼内,愣了一下,又头疼起来,这丫头,是不是不知眼前啥情况,说走就能走啊!
王氏也是这个意思,对方是铁了心要故意找茬刁难,想走,怕是不容易。
果然,仆妇听了对面马车内传出来的话,道:“没赔礼道歉,你们不许走,否则以藐视官眷的罪定论。”
秦流西神色一冷,撩起帷帽的面纱,看向那仆妇,声音清冷:“藐视官眷定罪?你可有公文,可有证据,又以大灃什么律令标准来定她们藐视之罪了?”
“我,你们……”
“区区刁民,真是好大的威风。”马车内传出一记跋扈张扬的女声,紧接着车帘子撩起,露出一张朱钗满头的美妇尖脸,先看到衣着简朴的王氏,眼神鄙夷,可视线落在秦流西时脸上时,却是瞳孔一震。
秦流西也是一眼就看到这美妇的面相,似笑非笑的。
奸门狭窄鼓胀带痣,且有斜纹横穿,此女对婚姻不忠且掌控欲极强,性情狭隘且偏激,自私自利缺乏包容心,桃花泛滥浪荡且成煞,泪堂聚乌云,这女人,不日会被桃花煞所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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