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惊讶了,又拧眉道:“那丁公子我看不过尔尔,竟也认识如此矜贵的人,看来丁知府的势比从前更甚。”
“前阵子,周巡抚家的公子姑娘也到了丁家做客。”
王氏心中又是一惊。
“我看丁家确实是有些运道,估计祖坟整得好,有些祖荫,可那是今天以前。再有运道也架不住这府里的人使劲作死,给作没了。”秦流西冷笑。
王氏看向她:“你是想?”
“这事母亲不必再多管,刚才那一出,再加上铺子的事,会让丁家的‘好’名声传出去的。至于那丁永良认识的贵人,我能搅和一个,就能搅和第二个。”
听了刚才她们的双簧,那马车上的人,哪怕心里不膈应,也不好在这时上门做客了,毕竟人家看起来挺多家务事的。
“你刚说周巡抚家的被你搅和了?”王氏惊愕地问。
“寿喜街那个铺子,做了他们的生意,便认识了,这结交了,自然而然就话多了。”
王氏嘴角一抽:“那个棺材铺子?”咋还来订棺材吗?
秦流西无语:“前身是棺材铺子,这不我接手了,就做老本行?治病,驱邪捉鬼的。”
王氏:“……”
她把银子给了秦流西开个小铺子当私房,也没有过问,甚至都没去那铺子看过,全由秦流西自己打理,赚没赚钱,赚了多少,她一概不知。
也就不知非常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秦流西说开了,又沉默了半晌,解释了一句:“西北那边,还没到时机,等时机到了,他们也就能回来了。”
王氏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
公爹这罪,哪怕是被人诬陷设计的,他也逃不了一个失职,又是祭祀出差池,圣人没当场杀了以祭先祖已是大幸,哪有可能说赦免就赦免?
更不说,距离出事至今,才不过半年。
……
王氏和秦流西唱的一出双簧,让丁永良第一个就先吞了苍蝇,他好不容易请来大灃颇具贤名的吏部尚书的公子江文琉前来家中做客,结果就在府门口遇了这么一出戏,人家连门都不进就走了。
江家乃百年的名门世家,一门三进士,当朝吏部尚书更是今上登基时点的探花郎,以俊雅儒士为美名,婚配顺德郡王府的永乐郡主,夫妇二人琴瑟和鸣,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就是江文琉,长相集了父母优点而生,文采斐然,极具才名,人称琉璃公子,明年春闱下场,考中的几率极大,若是也被点中探花,江家就是一门四进士双探花了。
这一年,江文琉一直和老师四处游学,来到漓城拜访旧友,短暂停留。
他也是跟着老师才结识上了这位鼎鼎有名的琉璃公子,因为丁府的梅园极是有名,如今腊梅已开,便邀请了几人前来赏雪赏梅,以图更深的交往。
却不想被秦家人给搅和了。
丁永良去到后院拜见丁老夫人,沉着脸说起这事,丁老夫人险些也厥过去。
“秦家,她们怎么敢?”丁老夫人震惊了。
秦家已经是破落户了,不该缩着头低调做人,哪怕被他们欺了,竟敢大张旗鼓的来送还什么礼,搭那么一台戏。
她们就不怕丁家报复?
最重要的是,叫长孙好不容易交来的同窗朋友给瞧见了,这传出去,于他们名声多有误?
瞧瞧,人家连门都不进了。
丁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丁永良更气,问:“祖母,你当真去了那秦家刺激了那位老太太?我听着,好像是想要他们家一个铺子?”
丁老夫人一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明显心虚的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丁永良脸色难看,道:“祖母真是糊涂,一个小铺子能赚几个钱,怎还派人去捣乱又亲自上门?”
“这还不是为了你爹。”一旁装鹌鹑的丁三太太说道:“你爹不是想要再升一级?这打点各处哪里不要银子?那铺子虽说是卖蜜饯的,可这味道做得不错,卖得好,一年进账也很可观……”
“再可观,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蜜饯铺子。”丁永良黑着脸道:“三婶,为了这么个铺子,丁家对那么一群老弱妇孺又是硬刀子又是软刀的,让人怎么想?岂不是说我们丁家仗势欺人?最重要一点是,我们丁家和秦家从前也多有来往,如今秦家败了,咱们为了趋吉避祸不帮衬也便罢了,可还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脚,那就过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区区犯官家眷……”
丁永良冷笑:“你们别忘了,我爹怎么着都喊过秦大人一声先生呢。”
丁老夫人她们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从前叫人家先生,现在秦大人败了,不来往便罢,这么强抢欺辱,传出去,只怕对爹的官声不利。”丁永良越想越觉得祖母和这三婶走了一步跟屎一样的臭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种。
丁老夫人急了:“这不会吧?秦家可是犯官人家。”
“有何不会,秦家是犯官不假,可爹也不是没有政敌,就偌大一个宁洲,几个府城的知府,谁不在拼政绩?你们说传到那些人耳里,会如何攻讦爹?”丁永良皱眉道:“他们会说爹忘恩负义,不帮衬之余还要往死里整,哪个上峰会喜欢这样的下属,就不怕被他反了?”
“祖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家败了没错,可圣人也只让男丁发配,妇孺发还老家,他们没啥名声可赌,咱们却是不同,爹还得拼前程呢。就看我,我要是和那江公子交好,他可是吏部尚书之子,交好了,这难道不比一个小铺子强?”
可现在,却叫人看了丁家的污糟。
丁永良越发觉得倒了血霉,一个周巍本来也结识了,却愣是被疏远了,现在又一个江文琉,难道他就没这个结交上流家族的命?
第444章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丁家如何懊恼走了一步臭棋又想着如何补救的时候,一则传言已是由着一个乞丐的嘴给传了出去,传的自然是丁家如何演绎了东郭先生与狼,做了那中山狼然后对人家忘恩负义的事了。
等丁家得知消息后,这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毕竟蜜饯铺子前的那个事,还有不少老百姓看在眼内,自然一传十,十传百。
而这就够了吗?
自然不能够。
丁老夫人可是把秦老太太给刺激得卒中了,有了因,自然要有果。
是夜,秦流西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来到丁家,站在最高的小楼顶看向整个丁家的方位格局,手指快速掐算,很快就心中有了数。
秦流西足尖一点,跃下去,在刚才掐算出来的几个方位均是贴了一张阴晦符,而阵眼,则在丁老夫人的院子。
秦流西悄无声息的把符压在了屋檐。
放好了符,她重新跃到高处,双手掐印,口念法咒,脚一点:“起。”
嗡。
无形的气场仿佛被按下了机关似的,立即转换起来。
若有阴阳眼的天师经过,会发现丁家宅子上方的金吉之气正在被一丝灰色的煞气给覆盖,像是被压制似的,悄无声息的消弭。
成了。
不过区区几道符,就已经改变了丁家宅子的风水,运势往下,丁家会倒霉一阵了。
只要符阵不散,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恶人莫得罪天师,宁欠恶人莫欠天师,否则,自有你要还债的地方。
事实若是丁家只是如丁永良所说,视而不见划清界线那没什么,人趋吉避凶是本能,只能说一声忘恩罢了。
可丁家万不该打秦家铺子的主意,那是秦家赖以为生的来源,他们的行径无异于在难民碗中夺食,这是秦流西不能忍的。
所以她才给了这么个教训。
至于五弊三缺和会不会反噬,是丁家先连起了这因果线生了坏心,更是导致秦老太太病倒,因在他们,就别怪她了。
等她认为差不多了,自然会除了这个符阵,但那会儿丁家的运势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难说。
秦流西看着阴晦的煞气向这边覆盖而来,哼了一声,跳下高楼,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隔日。
丁家天还没大亮就已经有仆从起身打扫,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有几分精神不济,更觉得今晨比往日更要阴冷几分。
“见鬼了,昨夜也没有下雪,也不没雪融,不至于这么冷啊。”一个粗使小厮抱着双臂,嘶嘶的叫冷。
“是啊,再过些日就过年了,难不成今年要过个极寒之年?”
“谁能想到呢,赶紧做事吧,被管事抓到可没个好果子吃。”
而丁老夫人的院落,丁老夫人和往常起来,被子才掀起一点,她就冷得直哆嗦,身上沉重得很。
“再多上几个炭盆。”丁老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吩咐身边人。
所有人都觉得阴冷,却只想到是天气的缘故,压根没往其它事想去,包括丁永良,只能裹紧了一件大氅。
丁老夫人把他叫过来陪着用膳,又说要跟秦家赔礼的事,她眼神带着不屑,可为了丁家和儿子的名声,她不得不虚与委蛇。
想到这一点,她又不免生了几分憋屈,感觉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从前秦家是三品大员之家也便罢了,现在他们是犯官,她一个诰命却要去向他们低头,好生憋屈。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丁老夫人啪的放下筷子,冷着脸呵斥:“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有人急哄哄走进来,屈膝行礼:“老夫人,是三太太在院门前摔了一跤,腿崴了。”
丁老夫人皱眉:“那不赶紧去请大夫。”
来人出去,又换了一人飞快走进来,急声回禀:“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放肆,我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来人跪在地上,刮了自己一巴掌,道:“奴才该死。老夫人,大事不好,奴才外出采办,发现外头都传遍了,说咱们丁家是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对恩师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尖声道:“老夫人,咱们东大街那个布店灯油突然翻了起了火……”
丁老夫人听了腾地起身,一个字都还没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去。
“老夫人。”丫鬟仆妇尖叫出声。
丁家乱成一团。
丁永良有些犯懵,这乱糟糟的,倒霉事一桩接一桩,难道是报应?
来得未免太快了吧!
知河学馆。
一个穿着月白裘服的俊美公子正在给屋内两位的先生砌茶,看到小厮在外面晃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公子。”小厮弯腰拱手一礼,然后又上前耳语几句。
屋内,唐山长把落在江文琉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对坐在对面的好友颜岐山说道:“琼璋的学问极好,也就是你了,旁的人早早就入京准备着,你偏还带着他游学,也不急着回去备考。我记着,明年的春闱好像是在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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