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公公退了下去。
秦流西看着沐皇后道:“贫道还以为娘娘会治他们九族。”
沐皇后冷笑:“治自然是要治的,但本宫受了这么大的苦,可不能白受了。既然要为那孩子扫清路障,那他前面,就不该有人,池水浑了,才好摸鱼。”
秦流西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娘娘说的是。”
沐皇后又道:“观主,本宫吃过的大寒之物,当真是往事不可追?”
“娘娘想要追,总能追到一点蛛丝马迹,端看值得与否。方向其实也很容易查,那时候,谁最不愿意娘娘生下嫡子,生下后,又会有什么威胁,而谁不想面对这威胁,那……”秦流西默了默。
沐皇后微微一僵。
沐家,其实也是掌过兵权的,她的祖父,更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肱股老臣,战功赫赫,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封为太子妃,后来成为中宫皇后。
后来,圣人登基,沐家子息不旺,以为杀戮太多,作了孽,才会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又恐圣人多心忌惮,父亲和叔叔就移交了兵权。
她还记得那会儿,圣人在她宫中连续留宿十日,以示恩宠,但她肚子却是再无消息了。
如果她还能生,那对谁威胁大,谁又最不愿意她生,谁又能在她生产后避过所有人耳目对她下手?
答案呼之欲出。
沐皇后脸色雪白。
秦流西看她想明白了,垂了垂眸,至亲至疏夫妻,本来就不是彼此钟情之人的话,做点什么都不会内疚了。
她给沐皇后开了几个方子,没在宫中久留,和沐夫人一道离宫。
出宫的时候,她忽地眸子半眯,看着西六宫的东北位,问送行的公公,指了指:“那个地方是哪位娘娘的宫殿?”
小公公看了一眼,笑着回话,那是周太后的寿康宫。
秦流西收回视线,没再说话,直到出了宫门,才对沐夫人道:“那位太后娘娘快不行了,告诉侯爷和娘娘,有什么布置,早做准备和利用。”
凤星白日离宫,死气汇聚宫顶,那位周太后,要去见诸天佛祖了!
沐夫人哦了一声,又瞪大双眼,瞳孔颤抖:“你刚说啥?”
她说啥,太后要完?
“我说太后……唔。”
沐夫人冒死捂着她的嘴,身子抖个不停,祖宗,我叫你祖宗了,这种杀头的话快别说了!
此时,宫里的贤贵妃正头痛地让人把怡乐公主给绑了,一面遣宫人去请国师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死活闹着要出家做道姑,一面让人去查今日来替皇后看诊的是什么人。
还没等松一口气,一个小太监就满脸惊慌,屁滚尿流地冲了进来,尖声道:“贵妃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厥过去了。”
贤贵妃满脸惊容,腾地站了起来。
第1097章 道术嘛,不斗则退!
秦流西很快就从自己的傀儡国师那里得知周太后病重昏迷的消息,也没半点意外,更没半点动容,毕竟那是老病,她已经老了。
倒是她又见到了消失已久的魏邪,一问,好家伙,竟是负责去勾周太后魂的无常阴差。
魏邪道:“听说周家作了个大死,打伤了观里的老道长,要不要我给你报私仇,黄泉路上整一下那老太后。”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你可拉倒吧,那是当朝太后,位列凤位,自有国运庇佑着,你动人家,是不想做鬼了?”
魏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想给你出个气。”
“出气,也不至于动一个老太太的魂儿。”秦流西道:“她还有几日好活?”
魏邪翻了一下生死簿,道:“还有两日,我这是趁机躲个懒,这阵子死的人多,可把我整的,魂都虚了,快给我上点供奉和好香烛啊。”
秦流西给他化了元宝蜡烛香,道:“从前让你想一想以后的路,要么鬼修,要么就当这无常,多攒点功绩,然后投个好胎,你可想清楚了?”
魏邪心头一咯噔,道:“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让人怪觉得不祥的。
“接下来我事儿很多,兴许也会时常闭关,估计会顾及不上你,所以……”
“是为了那恶佛兕罗的事?”
秦流西点点头:“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我得多花时间琢磨些,你好自为之。”
魏邪蹙眉不语,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
这两日,盛京里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
其一,听说中宫皇后披头散发地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跪在了圣人的清勤殿,自请下堂为求保命,曝出自己久病不愈乃是有人以邪术谋害,请求圣人做主。
而承恩侯两兄弟也是跪在圣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卖惨,说自家当年,交兵权那叫一个痛快,如今两房人还得靠一根独苗兼祧,就这样,还有人觉得自家不够惨,要断自家的命脉,连一个无子皇后都要拉下来才行,这不但吸他们沐家的血,还是吃他们的肉,抽他们的筋,还不如成为庶民保命算了巴拉巴拉。
除此,还暗戳戳的上眼药,把皇后拉下来是让谁坐后位,下一步是不是要拉圣人下宝座了。
沐家人连带着皇后闹得圣人头痛欲裂,丹药都不好使了,又对承恩侯他们上的眼药上了心,先找了个由头狠狠发作了一下太子,然后命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案。
这一查,便牵出好几个阵营都似有伸手,到底是谁动的手,谁想要中宫之位,越发搅得这池水浑浊不堪。
这是其中一件被热议的事,另一件,自然是太后病重昏迷,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气得圣人大发雷霆,要不是有国师劝着,怕是要砍了太医院的太医。
如此拖了两日后,周太后还是驾鹤归西了。
周国舅家宛如天塌,就连贤贵妃也有些懵,靠山说倒就倒,如今皇后又好像支棱起来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和凤位永远无缘啦?
太后殁逝,全城缟素,举国同悲。
秦流西却是悄然登了蔺相家的门。
书房内,鎏金香炉的极品沉香发出沉郁的香味。
坐在主位的蔺相却是一脸菜色。
秦流西惊愕地问:“看您这满脸菜色,相府难道穷得揭不开锅了?”
蔺相嘴角微抽,眸光一闪,叹道:“上年纪了,又适逢太后殁逝,要到灵前跪着哭丧,虽然快开春了,但这天气极寒,这把老骨头如何遭得住?”
秦流西咯噔一下,道:“您这是在跟我卖惨吗?我又不能代您去哭。”
蔺相一笑:“那不至于。你说要是有点好的参茶喝着,倒也轻松些,毕竟是要造反……不是,要干为苍生请命的大事,身体倍儿棒才是关键,观主说呢?”
呵呵,你就是靠卖惨薅我参茶呗!
秦流西也露出假笑:“您说得对,相府收藏了不少好参吧?我给你个方子,自己配一下?”
蔺相干瞪眼,指使人造反,一点好处都不给吗?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道:“回头我让人给您送来,最后一点,喝了就没了,悠着点儿。”
关键是她也未必有时间去做茶了。
蔺相的菜脸顿时红润了,不再含糊,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递了过去,道:“你所料没错,信阳王身边确实有个神秘的供奉,很得他看重。据说,这位叫玄冥真人的供奉已经在信阳王身边被供了二十多年了。”
秦流西的手一顿,接过那几张纸,先看了基本的信息,翻过去,看到一张画像,瞳孔微微一缩。
“竟然是他?”
蔺相刚端起茶吹了吹,听了这话,便问:“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近日刚和他斗了一场法,沐皇后脑袋被扎了一根阴煞针,那针就出自他的手,看来皇后生病这事,真正的主谋是信阳王府啊。”秦流西点着那张娃娃脸:“原来他就叫玄冥。”
黑厉家布五行阵的是玄冥,准备给信阳王府搞什么五行贵子的也是他,祸害皇后的也是他。
所以这信阳王府,是真的狼子野心啊!
蔺相皱眉:“难怪皇后娘娘被谋害这事,如今已经牵扯到了太子,赵王几人派系身上,看来除了沐家,这信阳王也在其中插了一手搅水。”
“按皇后娘娘说的,水浑才好摸鱼,先把几个名正言顺的搞沉,那名不正言不顺的齐骞才好出头上位。要如何行事,蔺相,这可得靠你们这些千百个心眼子的怎么规划了。”
蔺相点头,先不说几个皇子内斗,就信阳王搞的这些,都代表着他不如表面老实,而是暗戳戳想搞事情,这毒瘤肯定得先除了!
要不然到时内忧外患,就麻烦大了。
“那这个玄冥呢?”蔺相看向秦流西,就这么放任?
秦流西点着玄冥画像的额头,满脸笑容,道:“在其位,谋其事,信阳王府狼子野心,天凉王破是必须,得你们这些忠臣去揭穿定罪。而他么,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贫道自然得去打个招呼,切磋切磋。道术嘛,不斗则退!”
刚喘过气的玄冥:你别过来啊啊啊!
第1098章 玄冥:就知道此行大凶!
作为一个被捧久了的供奉,玄冥离开信阳王府的大本营,越发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来受这大小姐的气?
怀不上崽是他的问题吗,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浪过头了,早早就把身子骨给糟蹋坏了?
现在怀不上,冲他发什么脾气,他还能用道术在她肚子里点一个不成?
还有,从蛊女死了后,他就觉得诸事不顺,果然,她那个师父一阳道人到了思怡郡主这里,又没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该不会自己也会跟那对师徒一样的下场,结果最终是死翘翘?
要真是这样,思怡郡主是个实打实的毒黑寡妇啊,谁靠近谁死!
玄冥越想越觉得不祥,要不是这对师徒把事办砸了,他根本不会来,结果一出信阳王府的大本营,他就感觉以往的顺遂好像一下子就扭转了,取而代之的是霉神上身,接连遭反噬。
怎么会呢?
他汲取了那么多的好运道,怎么就不顺了呢,甚至多年造过的孽都报上来了,那是谁来着,求他帮忙布阵谋个风水运,那家伙姓什么,日子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了,就是种茶树的?
那时他对五行命格催运和生运参悟到了临界点,急需一个试验,正好那种茶的找上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活人种生五行阵,就这么布成了,自此他对五行相生相克的术数就到了痴迷的地步。
这些年,他在信阳王府的供奉下捞了大便利,不知道研出了多少五行法阵和好几样大杀器,顺风顺水,一直到现在。
来到了郡主府,竟然还因为一根小小的阴煞针就栽了个跟头。
此处当真有毒!
“真人,真人?”思怡郡主发了一通脾气,看玄冥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也不由忐忑几分,该不会是把这位神仙给得罪了吧?
玄冥冷冷地看向她。
思怡郡主脸皮微微一抽动,强笑道:“真人,不是我想要向真人发脾气,可您看,这种胎的吉月都快过了,我却没有半点动静,也是一时情急才声音大了点,并不是对您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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