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乐然端着茶杯,作势起身。
“茶叶的存储和运输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不可抗力,茶叶的味道自然也会有所不同,王妃能为臣如此考虑,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张瑜脸上笑容有几分僵硬,打着哈哈想将此事撇过。
“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本王妃一向看不惯诬陷之事,既然本王妃在这儿自然能为你做主。”
段乐然说的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萧景曜漫不经心的挑眉,也没有出言阻止。
张瑜没想到会发展至此,却也只是微笑的退步让段乐然行动。
反正今儿个宴请之人中九成都是攀附于张家的棋子,不过就是过来撑场面,断不会贸然出头。
“不知可否让下官看看。”
“当然,听闻盛大人除了文档四宝,就是偏爱品尝,盛大人来看当然没问题!”
温润的声音响起,张瑜眸中浮现丝不悦,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席间端坐的盛长斐,原本的火气消了下去。
是太子手下的人他就放心了。
“这茶里,加了蓿草。”
盛长斐接过茶杯只消一看一闻,便得出结论,“蓿草性旺火养肝,对于脾肺虚弱之人是大忌,轻则呼吸困难,重则危及生命。”
盛长斐越往后说越是皱紧了眉头,脸色也越发难看。
张瑜脸上轻松的笑容赫然凝固,干笑两声,搓了搓手,“没想到……盛大人还懂岐黄之术,这蓿草也可做茶,可能是在泡茶之际两者不小心混淆。”
“景王爷正是脾肺虚弱,在京城众人皆是心知肚明,此药草为王爷之大忌。只要有王爷露面的场合,都会自动规避,连陛下都对此事十分上心。”
“这……”
张瑜张了张嘴,心里对盛长斐的评价一下子落了下去。
原本听说这位盛大人在太子手下颇为得之重用,还以为有什么能耐,结果连最简单的脸色都不会看,简直德不配位!
张瑜试图将这个话题快速结束,没想到盛长斐反而是一板一眼的解释。
这话一出,无论他怎么辩解,都会被扣上顶谋害皇室的帽子。
就算是他,这要是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他的脑袋!
“放肆!我将此事放心交给你筹备,却出了这么大差错,若不是王妃机敏,王爷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你几个脑袋都不管用!”
“小的,小的也是按照大人的吩……”
“还敢狡辩!不仅意图谋害王爷,还想栽赃陷害到我头上,来人!”
张瑜看向刚才端来茶水的家丁,桌子一拍,脸色立马沉下来。
厉声呵斥下,家丁下意识脚一软跪在地上,被吓得一股脑的往外蹦话。
才说了一半就被张瑜厉声打断,很快就上来侍卫麻利的将家丁打晕拖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连给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让诸位见笑了,府中居然有如何品行恶劣之人,是鄙人管教不当,管教不当。”
张瑜说着客套话,脸上又是一副亲切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让王爷受惊,鄙人该罚!”
“张大人所说何事?”
萧景曜似乎没有听到刚才家丁的控诉,面色如常的给段乐然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张瑜见此便心里亮堂了几分,看向萧景曜的眼神中也无之前的警惕,笑着拍了拍手。
席间的丝竹之声又起,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段乐然在心里默默给那倒霉的家丁点了个蜡烛。
盛长斐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眼不甚在意的萧景曜,又看了眼笑的一脸得逞之色的段乐然,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怎么觉得,刚才好像被当枪使了?
“王爷如此大度,真是我们萧国一大幸事。”
“张大人府上的厨子手艺不赖,可能不是管教不当的问题,而是有人本就包藏祸心,自认为能瞒天过海,实则漏洞百出,最后只会落下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萧景曜听了张瑜的奉承话,头也未抬,嘴角噙着抹笑,语气淡漠,说出的话却是意有所指。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段乐然突然觉得嘴里的红烧肉不香了,悄悄看了眼张瑜。
好家伙,脸都黑了。
萧景曜这话未免太直白了,就差指着张瑜鼻子骂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刚才从茶水这事就看出来,在场的人除了盛长斐和魏钊,几乎都是张瑜方的人。
虽说惹怒张瑜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这样之前放了张其金又有什么意义?
“臣近几日听到一则有趣的故事,”
席间的魏钊突然出声打破这片诡异的沉默。
段乐然眼神一亮,连忙放下筷子,接了魏钊的话头。
不管是什么,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若张瑜一直抓着大理寺一事不松口,就不好了。
“说是有飞鹰经过狗窝之时,被狗崽认为要偷它的骨头。两方打架,结果雄鹰啄瞎狗崽的眼睛,狗父亲认为是飞鹰无故找茬,却又碍于飞鹰的爪子尖锐,为了保护狗崽,只好将骨头扔去吸引飞鹰注意,却不知道飞鹰对骨头并不感兴趣,反而惹怒飞鹰,最后双双惨死在飞鹰爪下。不知在座的各位对此有何见解?”
魏钊语气轻松的说完,席间便切切索索的接头交耳。
“……应当是那鹰蛮横无理又残忍!”
“是狗崽的错,若是没有故意挑衅,飞鹰也不会被激怒。”
“照我说应该是狗父亲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和狗一样喜欢骨头,才会还得父子双双殒命。”
段乐然细细咀嚼魏钊所说的这个“故事”。
这不就是在隐喻之前在酒楼发生的事情。
在听众人各种各样的讨论,不就是在指桑骂槐。
想到张其金嘴臭叫嚣的模样,确实和狗没什么两样。
想及此,段乐然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萧景曜瞥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
“臣妾认为这件事终归是那骨头的错,若是没有那根骨头,狗崽子也不会被蒙蔽双眼,不自量力与飞鹰对抗。王爷您觉得呢?”
段乐然连忙清了清嗓子,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也加入了讨论之中,甚至还拉上了萧景曜。
顺带还瞧了眼座上的张瑜,发现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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