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000年纽约市
酷暑的六月天,大太阳向地面张开了血盆大口,整个纽约街头热气蒸腾,连狗都把舌头吐出来纳凉。
霍紫苑自从三年前得了一笔“不义之财”便以二十二岁的“低龄”顺利攻读完分子生物学博士学位,虽然她的指导教授有意留她担任教职,但她却没兴趣。所以目前她和全美所有的毕业生一样,找工作就是当务之急了。
握着手中的纽约时报,她有些气馁。
已经毕业一个半月了,从毕业之前就开始寄履历表,对方只要一见到她的资历,便立即约见她;但一见面后,就石沉大海。这样一来一回的,面试已经不下二十个老板,得到的答案全一样——
“我们觉得你不适合。”可真正落选的原因,问也问不出来。
咬着热狗,她坐在中央公园的树荫下仰天长叹,想她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班毕业的资优生,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情何以堪啊!
突然,厚实而沉重黑框眼镜下方的眼瞳,因报纸的人事消息而发亮、闪烁——
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徵才——
需要:研究助理一名
年龄:不限
性别:不限
条件:
1.分子生物学硕、博士班毕业
2.对遗传工程有极大热忱
3.仪表佳
福利:
1.年薪十二万美金
2.保险、旅游
霍紫苑盯着这份迟来的恩赐,整个人像中了乐透大奖般地大叫“我的机会来了!”她兴奋地将热狗往空中一抛
咚地,直体坠落,立刻引来游民捡个正着,当着她面不嫌脏的一口咬下。
她的心情好极了!一条热狗算什么?
她立刻从牛仔裤中将剩下的二十元美钞,塞进那脏兮兮的老人手中“愿你有美好的一天。”
太阳霎时在她头顶镀上一圈金粉,照得她一身粗简的身姿水灵粲亮,犹似天使下凡。
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位于曼哈顿市中心区,璀璨王朝集团的黑色大楼中。
难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连?霍紫苑好奇地想着。
管他的!反正这是有钱人玩的花样,毕竟漂亮的门面总能吸引人才来应徵。
其实,这是原因之一。事实上这家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是纪斐然创立的,为了一圆他对遗传工程学的兴趣,三年来,他将在钻石企业上所获利的百分之八十,几乎全转投资于此。
因为他相信,人类的生活品质越高,对于“永生”的渴望就越深,因而成立了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
霍紫苑刻意着了一套雪白套装,并将如云青丝梳成光洁俐落的发髻,足蹬两寸白鞋,唯一不变的是长年配戴的厚重黑框眼镜,使这一身干练俐爽的造型,一下子老了十岁,活脱脱像英国寄宿学校校监的尖冷嘴脸,但她却毫不在意。
可当她信心十足地走进世纪大楼的电梯门时,赫然愣住了——
大厅挤满了美女,而且还是那种只有在画报或是萤幕上才有的金发、碧眼、丰胸的大美女。
如果不是她确定这里写着六十六楼的数字,她会以为自己走进一间应徵模特儿的试片场,
“请问——”她那一口漂亮的英文及一身“独特”的穿着,立刻引起接待小姐及其他应徵者的好奇眼光。
“你好。”大公司的接待人员就是与众不同,尽管对霍紫苑的穿着不敢苟同,却仍挂着笑容。
“这里是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吧?”霍紫苑咽了口唾液,浑身不自在
“是的。”接待员不疾不徐的应对。
“我是霍紫苑,我来应徵。”这话一出,立刻让大厅这窝子的超级美女瞪大了眼,彷佛视她为外星人。
“哦,请稍待。”接待员面不改色地翻着纪录。
不一会儿工夫,霍紫苑就听见宪宪牢牢的批判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只丑小鸭,一定是来应徵小妹或是工友什么的。”一名棕发的高个女子,刻薄地说着,
“瞧,连这里扫地的太太都打扮的比她年轻,你看她的眼镜啧啧!纽约还有这种古董吗?早该被丢入熔炉化成灰烬才对。真是丢纽约人的脸!”另一个丰胸性感的女孩讽笑道,还故意瞅了霍紫苑一眼。
“她一定不是纽约客!可能是由中国大陆偷渡上岸的非法移民。”
士可忍,孰不可忍!
霍紫苑顶着一张气涨的脸走近她们,怒目横视着这两个棕眼与碧眼的女孩,并以流利的英语反击。
“你们尖酸刻薄的批评,我已经听见了。不妨告诉你们,我是道道地地的纽约人,从我的祖父开始,我们就在这块土地上生长,我的信念与纽约的精神一样——在这块土地上,人人平等。
如果你们要说我这张脸是东方人的,是的,这点不容改变!我也不冀盼它改变,因为我以它为荣!它有着中国人的耐力与美德,也有美国建国最重要的精神——人人平等,不因种族、肤色而有影响。”她字字铿锵地说道。
一番话,听得这两个女孩脸色一阵惨白。
“如果我再听见你们批判我的身分,我可以向纽约法院提出人权控诉。”霍紫苑言之凿凿地补了一句。
“哼!”她二人不知死活地一鼻子同出气。
她决定再下一张狠牌“你们知道吗?这家研究中心正是中国人开的!中国人!和我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可是你们却为了高薪而来中国人的公司应徵,有何权利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其实她根本不知这公司是谁开的,更没有想到会是三年前被她以迷药迷昏了的纪斐然所创立,她这么唬弄,只是想令她们难堪罢了。
那两个嚣张的女孩立即闭上了嘴,因为她们就是为了这家公司的大老板而来的。
霍紫苑终于相信——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了。
一旁的几张东方脸孔,同仇敌忾地为霍紫苑鼓着掌。
理直气壮的霍紫苑在向接待小姐颔首后,决定到洗手间打理一下仪容。
转过身的同时,她似乎感觉到背后传来热腾腾的评断波光。
难道她的仪表真的很糟吗?
不!不会的!她有双黑榴石般的晶瞳,穠纤合度的身姿及乳酪般的皮肤,及许多人倾羡如光缎的青丝只是她将它们藏了起来。
美丽不该用在挑逗男人上面,她坚持所有的赏心悦目,都该为自己。
纽约男人的爱情太过廉价,她不希罕!
分子生物学教会她一件事——所有生物的表相,都会随着时间退化、老化除非“复制”
然而,可以复制“皮相”皮相下的思想、情爱可以复制吗?
不可能!至今的医学还不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她霍紫苑最珍贵之处,就在于皮相下的心智与某些她认为正确的坚持!
霍紫苑一走进化妆间,讶然听见这群美女,大多是为了该公司钻石级的幕后老板而来应试。
难怪个个衣香鬓影、涂脂抹粉的,活像是要去参加选美比赛!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唯一关心的,是要如何获得这份年薪十二万美金的工作。
十分钟过去,眼前如浪潮般的女人争先恐后地霸住化妆台,还没能空出一个位让她打理仪容,耐心耗尽的她,心灯登时一亮——
何不到男生厕所?
念头一起,霍紫苑旋即踏出化妆间,往男生厕所走去——
心虚的她刻意吹了声口哨,缓缓推开门:“厕所有人在吗?”
其实,她这么做是为了安全,假如没人在里面,当然可以大而化之的使用它;若是有人,她只好另想其他方法。
果然如她所愿——没人!
她从皮包中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往厕所的木门贴了去——
“故障!维修中。”她吐了吐舌,狡猾地走进男生厕所。
望着自己的仪容,秀发仍旧光缎整洁,套装笔挺俐落,刻意掩饰她修长的身材与曲线,在在显示她是个不靠容貌与体态取胜的最佳研究员。
真不知先前那两个美国佬,为何说她不是纽约人?哼!狈眼看人低!
就在她怒责她们的同时,门外那张临时贴上的纸条竟被碰落,厕所门也就在这时被推开,
门外的冷面男子乍见霍紫苑眼一眯,和他遽冷的容颜一样寒冽透骨的语调,缓缓响起“你为什么在男厕所?”
“我我”她一时语塞。
“是你的眼镜度数不够,还是你有特别癖好喜欢上男人厕所?”他进出讥讽声,鄙夷的目光,彷佛直指她是不守妇德的女人。
“可恶!”她倏地反击。瞧他说得正气凛然,也不怕老天爷听不下去,劈下一道雷来轰昏他?!
“这话该由我说吧!我给你三秒钟,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他喝令道。
霍紫苑心头一紧,这家公司是与她犯冲不成,一进门就被两个女人嘲弄讽刺;这会儿借用个男厕所,又被这个冷汉一个钉子一个洞的,戳得鼻青脸肿!
她本想回嘴,炮轰他个祖宗八代,却在对上他峻厉的眉宇、悍戾的双眼时,猛地冷抽了口气。
老天!他、他不就是三年前,她用竹笛迷昏的那个公子哥儿?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内疚,到口的厉言全给逼了回去,她连忙顶了顶眼镜,低头直朝门边退去。
“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不敢了。”她像只老鼠飞快钻到门边。
才一拉开门把,纪斐然突地眯起晶瞳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双豆屎眼!“站住!”
“什么事?我已经道歉了,你该不会小题大作,要把我送警法办吧?”霍紫苑不敢回头,她有预感像他这么精明的人,不用一分钟一定会记起她是谁。
“如果可能,我会送你去!回过头,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令我满意,我保证安全让你出去,否则”
他故意将手关节弄得咯咯作响,听在霍紫苑耳里,犹似欲将她分筋挫骨。
什么才是“满意”的答案?
应该没有!因为实话、谎话全是难听的话。溜之大吉,才是上上之策!
她倏而拍开他的手,一把拉开大门冲出去,急嚷嚷地丢下一句“我们从没见过面!”
纪斐然闻言,俊魅慑人的脸顿时挂着一丝邪笑。
这个笨女人,已经不打自招了,她果然就是三年前装死装活的丑八怪,看他怎么整她!
几乎是同步,他掀门而出,却已不见她的踪影。
望着芳踪杳杳的长廊,纪斐然眼前似乎勾勒出她曼妙身姿
对女人,他向来不屑;然而对她们的身材比例,却熟如他所掌控的宝石,了若指掌。
这个丑八怪的身材不错!不,是比例几近完美。以一个东方女子而言,她的身姿的确少有人能及。
逗弄的情绪,混杂着旧有的责难,他发誓非让她现形不可——
因为,他才是游戏的主控者。
忽然,三年来的抑郁情绪起了某些变化,看来,今天烦冗的徵才工作不再这么无聊了。
中午过后,纪斐然睇视着电脑桌前,这份刚由主考官方迪生送来的面试资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相片中的四眼田鸡,正是那只丑小鸭!
她叫霍紫苑?嗯,好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肃冷的笑,瞬间从他霜冷的脸庞溢了出来,好个霍紫苑,敢在老虎嘴边捋须,她就得付出代价!
心念既定,他打开室内话机“迪生,我已经决定录用霍紫苑,其他人一律叱回,叫她进来见我。”
三分钟后,霍絷苑一如先前的穿着打扮,冷静地敲着纪斐然的办公室。
“请进。”他背对着门低声道。
霍紫苑不疾不徐地朝他的椅背走去。
她知道在美国有许多主考官有“怪癖”一个不小心便会误触地雷、三振出局。然而,她无惧无畏,正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面试被淘汰。
“您好,我是霍紫苑。”她的声音彷如天籁,轻柔地抚平他每一处曾被冒犯的伤口,但旋即就被报复的念头所占据,他决定好好享受她见到自己时的惊悸表情。
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但他永远都不会承认。
一个旋转,纪斐然所坐的高背椅缓缓地转向霍紫苑,一双黑瞳凝向她,似笑非笑“这会儿,我们应该见过面了吧?”
在全然无备中,霍紫苑险些因错愕而昏死过去。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此刻脚软的她,怎么也无法抬脚走人,只得任他一把箍住她皓白的柔荑“还我个公道!”咄咄冷声直劈下来。
“我我”她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果然是你!你就是那个装死的家伙!你究竟在我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说!”他还依稀记得感恩夜的次日,被人丢在自家的大门口,浑身疼痛不已。
他有权利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劲儿地摇头,企图挣脱他的掌控。
“敢和我纪斐然作对,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他冷冽地撂下话,彷若将她丢在黑暗中,任那森冷的怒流直逼她的五脏六腑。
“你叫纪斐然?”当年,她只知道自己要去绑架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压根不知他正是纽约人称“商业秃鹰”的冷汉。
如果知道是他,打死她,她都不敢绑架他!
如果她没记错,媒体曾大肆报导他是那种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冷血男子。
其实在某一方面,他们是同类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受欺,势必会全力反击,只是她向来以不带脏字的方式反击,那他呢?
单想到此,霍紫苑浑身疙瘩已经掉落满地。如果天神有灵,请派个天使来救她吧!她可不想“死”在这个凛冽的男子手中。
“别告诉我,你在陷害我之前,对我一无所知!”他才不信这双认真的黑胆石眼。
“的确不是一无所知,但相去不远。”霍紫苑必须承认,对于男人的了解,她向来不及格。
“哼哈!狡猾的女人。说,是谁派你来的?”他的手劲又加重了一分。
“啊——痛。”一阵刺痛传来,她几乎连鼻腔也酸涩了起来。
“说!”嗜血的诡光继续逸出,他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
“残忍!”这是她仅能进出的骂人话。
真怪!先前骂那两个美国女人时还那么舌灿莲花、头头是道,怎么一碰上他,就成了口吃一族?
“你说什么?”他不带温度地冻结住她的听觉。
“我”又口吃了。
“说!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了,你就不准大吼大叫。”她试探性地睇向他。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他拒绝妥协。
“那我就不说了。”她壮胆地回绝。
他哪容她耍花招“说!否则——”一只手已经举起来作势打人。
“你你想打人?”几欲到口的心跳,如鼓震天。
他哪是真要打人,只不过作态吓吓她罢了,既然她误会,就任她害怕,也好逼她招供“没错!”
“这年头还真有这种人?”她瞪大晶瞳,一脸不可置信。
“说!”他还是一劲儿地恐吓。
“真卑鄙,我诅咒你下地狱!”她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敢打我,我会到纽约市法院告你。”
“我也会把你三年前加诸在我身上的不法伤害,当堂控诉,你知道,在纽约这个地方,没钱,想都别想打官司。”他冷嗤以对。一个小女孩也想和他斗?自不量力!“说,是谁派你来的?”
“凭良心说,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要我骗你到他的实验室,不管用任何方式。”
“可恶!所以你就像只蠢猪地撞上我的车,还用了什么烂方法把我弄昏?!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命也不要了!如果我开快一点,你不就刚好撞死!”笨!没见过像她这么笨的绑匪。
不对!他管她死活作啥?
“你已经连续说了好几句脏话!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一生气就祖宗八代乱骂一通!”她最受不了人家口出秽言。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管我的言行举止做什么?”这个女人真的是刚才通过分子生物学最高分的优胜者吗?
智商有待商榷。
“凶什么凶!我不过是用竹管将麻醉药吹到你的后颈,结果,七秒钟之内,你就像只大水牛昏死在地了!”她忆及当初的“突发奇想”就觉得自己神勇无比,自责的念头旋即一扫而空。
“此刻起,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窘怒地连连恶咒,最后索性将她按进他的高背椅中,牢牢地盯住她。
“你又乱发脾气了!”她立时纠正。
“你管太多了!另外,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的报酬是什么?”
“攻读两年博士学位的十万元美金支票。”白皙的容颜蓦然晕红。
“你只为了十万元就绑架我?”原来他这么不值钱!
“少爷,它对我一个穷学生而言,可是天文数字,请问你会莫名其妙地送我十万美金吗?”
“我的确不会乱砸钱给不相干的人!如今既然你用了我的钱,就必须付出代价。”他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刀隽刻的五官,立时较先前更加挺立鲜明,深邃难懂的眼眸狂泄奇诡的波光。
霍紫苑从他邪魅扬起的唇角,解读出一种她无力自保的恐惧,软弱地几乎教她颓倒。
“你你想做什么?”她急于从座椅中爬起。
他大手一推,又将她推回黑色座椅中,却不经意触碰到她尖挺而富弹性的胸部,蓦地心口一跳。
他说不上来,这个女人,一个又丑又笨的女人,竟会引起他的注意、打乱他的自制力,该死的——还引起他很久不曾有过的“反应”
霍紫苑见他忽而狂烈,忽而放纵的眼,登时感到她的彩色人生,即将变为黑白。
纪斐然甩开她对自己的影响,定定地瞅着她。
“霍紫苑给我听好!为了你所犯下的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为我的世纪分子生物研究中心所用;二是永远的失业!谁教你以我为交换学费的对象。也就是说,既然这学费是我出的;你就必须有所回馈。若要怪,就怪你当初未经我同意,就非法取得这学费。”
他声势恫喝地撂下话,不待她喘息,只见他瞥着腕上的名表,丝毫不带感情地计时“你只有七秒钟的考虑时间。”
好卑鄙!
此刻,她惶惶不安,感到她的未来,因为一场恶意的邂逅,被撕裂
本来抱着对分子生物学的爱好来求职,谁知,东家竟是三年前的冤家,她彷佛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睇睨着他阴恻狂冷的眼,她怎么可以为这种人效命呢?
“免谈!我不会为你工作。”断然之中,潜藏着她不知的遗憾。
“好!那你就等着失业吧。我会让全美的研究机构永不录用你!因为你的品德有瑕疵。”就不信她胜得过他!
“你我们走着瞧。”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尽管如此,她知道,这一役她败了,而且败得奇惨无比。她似乎已经可以见到自己辉煌的研究生涯,就此沉落无亘的黑洞永难翻身!
他嗤之以鼻地冷笑“最后的输家绝对会是你。”锋冷的语调,犹如利刃一般,螫得她坐立不安。
她再也招架不住,倏地旋动门把,却被他一把按住,门扉也在这时重新被关上。
“你以为上次让你从男厕逃走,这一次我还会轻易地放你走?”俊绝的脸庞是一片无风无雨的幽冷,宛若寒星的黑眸,漾点着意味深长的幽光。
“难不成你想绑架我?!”她的眼眸写满绝不认输的倔漠。
这眼这眼神很动人,起码,勾起他的注意。
不加思索,他伸出大掌,准备拿开她脸上那副可怕的眼镜,她却如惊弓之鸟,火速挣开他的箝制。
“你想干嘛?”苍白的丽颜染上微愠的霞晖,几乎无法压抑自己一直试图维持的冷静。
这副丑陋至极的眼镜是她的护身符!是让她免于不识她真本领只重外表的护身符,怎么可以在这个打算将她生吞活剥的男人面前露底?
“哼!”又是一记冷笑,神色难读。
“我可以走了吗?”她大胆地问道。因为直觉告诉她,再待下去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带着置身事外的疏离,双眸睇着与他数步之距的霍紫苑,透出一道诡谲的波光。
“那我代你回答好了。”她忽而心生一计。
“哦?!”他很怀疑她能提出什么好主意。
“我会将你的钱还给你!但你必须给我时间。”
他笑了,饶富心计地笑了。“这就是你的答案?”
她瞅着他含笑思量的表情,几乎无法呼吸“你不同意?”
“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你的提议简直可笑至极。”魔魅的双瞳不断闪烁着冷邪之光,嘴角不褪的浅笑进射出吊诡的气息。
“你污辱我?!”
“是你污辱你自己。”他用近乎羞辱的同情,盯着她困惑又愤怒的表情。
“我污辱我自己?我怎么污辱我自己?!”爆吼声脱口而出,只差没上前赏他两个耳光。
“我让你如愿以偿到我们公司上班,你不就可以偿债?工作是你拿手的本行,而我也不用再劳师动众的应徵人,不是一举数得?”淡淡的陈述,却道出不可漠视的事实。
“我已经明白告诉你,我不会为你工作,你难道没听明白?我绝不会为你工作!”她似乎可以听见嘴里磨牙的声章,又恨又痒。
“为什么不愿意为我工作?多少人想和我共事,都还求之不得。”他刻意作出荡心勾引的表情,还轻佻地以食指勾起她的下颚。
“把你自以为是、专门勾引女人的手给我拿开!”她用力地拍掉他的手。
“哈!有趣,你是第一个敢当我的面,拍掉我手的女人。有志气!那我更没有理由放掉这么一个好员工兼负债人。”一抹倜傥的笑瞬时漾开。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不想!一点也不想!不管全纽约的人或女人对你多有兴趣,我都只想远离你!”灵动的大眼此刻特别的剔透、有神。
纪斐然再次闪神,手又伸了上来——
“干嘛?你再动手动脚,我可要报警了。”她恫喝道。
“哈,作贼的喊抓贼。”他不过想看看那镜框下的双眼,是否如他晃眼间所感受到的闪烁迷人?
“你——你真是全纽约最可恶的人!”她用力地将他推开,他却机警地闪开,反而将她困在胸臆之间。
一抹馨香就这么侵入鼻端,瞬间扰乱他向来平静的心湖,两人身体不合宜的紧贴,更加深他身体某部分的冲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长相与穿着都十分“古怪”的女子,产生连他也不明白的感觉,而且似乎想要更多。
更多什么?他一下子找不到头绪。然而一股强烈的独占慾,猛然在他心头抽芽、鼓胀,却又蜿蜒飘漾、充满蛊惑,找不到回头路
她如惊惶的小兔,急于逃脱这密实的接触,抽拧的心,不安地拒绝容纳有关他的一切。“放开我。”几近颤抖的声调流泄出心中的恐惧,小手不忘在他全身上下捶打,最后连脚也加入奋战。
他被她乱捶乱打地跌向沙发的椅背,为了稳住自己,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肩头,顿时两人双双跌入茶几边。
就在这时,霍紫苑痛苦地喊道:“啊——”
“你怎么了?”他倏地坐起,看着她扭曲变形的脸,皙白的柔荑一直抚着左肩头,冷汗直流。
“我——我想它可能——断了。”她嘤咛出声。
“我送你到医院。”他的胸口彷佛在那一刹那间被人猛烈撞击,血液也顿时冷凝。多年的人生历练早将他训练得矜冷无情,却莫名的在这一刻崩溃瓦解。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衬衫,将她受伤的手臂固定住,动作细腻而熟练,就像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不要乱动。”
“你——你不必这么做的。”见他撕掉冷漠无情的面具,她反而更加惊惶失措。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何他可以在前一刻,冷言冷语地羞辱她;但却在下一刻,流露出关怀备至的温柔?
她她不懂!
“你是我的——不,我是你的当然债权人,为了讨回债务,也就必须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不愿被这种难以言喻的骚动所支配。
不愿意!
“原来如此。”她心口一凉,方寸间一阵拧疼。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听他这么说,会有一种失落感,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为何在见了他先前那抹为自己担心的眼神时,心却再也静不下来?!
他在她轻喟低叹后,弯下身将她抱在双臂间“司机已将车子开来了。”
“我只是手受伤,可以自己走路。”她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也许是怕自己被他的温柔融化吧。
“我知道。”但他却没有打算放下她,一路抱着她走向私人甬道直通他的专属车库。
此刻满天似乎写满了问号,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似乎都不愿面对这份乍生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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