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的门派叫休宁……
“乱世之中,如何苟安?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师父师娘出山入世,早就是注定好的。”
“那不过是你们为求心安的说辞而已,这天下如何,跟师父师娘又有何干!”洛离愤然,“难道就因为他们会些法术,就一定要解救苍生吗?可是苍生呢,又是如何对他们的?他们尸骨何在,可有人掩埋?他们一贯疼爱的大弟子、二弟子,又是如何守护门派的?三师姐,你觉得呢?当年你可是跟那位最是要好。”
慕如风伫立泉上不语,只是脸上又浮现出眷恋的神情,这样的神情魏若云只在慕如风脸上见过一次,就是当她看到粉衣少女下楼那次,慕如风也是这般,那时她将粉衣认作慕如风,还以为是她见到年少的自己,有所怀念,如今想来,却不尽然。
而她跟凌霖都在某种程度上不约而同对此人进行了保护,所以哪怕在幻境里,她也下意识将此人的存在抹去了,值得他们这样做的人并不多,魏若云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测,却一时不敢接受。
眼见无人作答,洛离又道:“你们还记得当年门派的宗旨吗?”
二人又皆是沉默,不得不说凌霖这一对在某种程度上,竟有着微妙的默契,真神面前,几个小辈更是无人敢动,慕婵一直暗暗关注着被洛离附身的魏若云,以及慕如风的动向,魏若云则是力不从心,毫无发挥余地,便索性安生下来,养精蓄锐。
“三随,随心随性随行。”这时姬元却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魏若云不禁暗自佩服姬元的勇气,又开始忌惮起她如今的实力,或者她身后可是有什么势力,不然何以连当年这么细微末节的事情都知道。
洛离不善睨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不必知晓了。”姬元排众而出,稳稳升至半空,只是教魏若云还要低上几丈高。
“你这身修为不错,”借着魏若云的视线,洛离粗粗打量了姬元一眼,“很精明,没有不加思考地循规蹈矩,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只是可惜……”
洛离话说一半,刻意拉长的尾音,不言。
“可惜什么!”姬元得意之色尚未展开,又遭质疑,不由得急切起来,“也就你识货,一眼认出我所修之法与他人不同,可别卖关子!”
“你没有术法底子,但胜在心眼活络,也敢冒险,只可惜,一个人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你差就差在,过于激进,修炼不计后果,好端端一个人族之躯,妖气竟比类妖一族还要重,若不是靠着丹药压制,只怕体内的妖气早已控制不住,反噬自身了。”
姬元面色悻悻,并不承认:“你休得胡说,别是担心我这后起之秀把你们都比下去吧!”
洛离笑得风轻云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你是在石室之内看到过三随真言,故而可以答出,那日你也在场,是我亲眼所见的。”
洛离本就擅长洞察人心,几句话就将姬元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她沉吟片刻,难得多说几句:“小聪明不少,只是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像你这样的苗子也是难得,听人劝吃饱饭,别炼那什么邪术了,好好修炼,找到一条正道走下去,前途自当无量。”
姬元明显听不进这些,想反驳又意识到这形势于她实在不利,便按捺住了。
魏若云听明白了,只是不知姬元能明白多少,有些道理,不到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是永远不会明白了。
“当年我们确实说过死生相随,可是她跟我们不一样,有人比我们更需要她。”半晌,慕如风终于幽幽开口,声音如清泉一般清冷,但个中蕴含的情义却坚贞炙热。
“你倒挺重情,可当初,你们紫蝠被灭族,不说这大义灭亲的凌大掌门,你如此维护的师姐,又做了什么呢?还不是看着一切发生,默认要牺牲掉紫蝠一族,来巩固她的江山呢!”
慕如风别过脸去:“她也是……身不由己……”
魏若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慕如风依旧顶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容,就算离得远,也不至于看不清长相就胡乱认人吧!还是原本以为已经故去的人。
怎么这凌霖和洛离都不假思索就肯定她是紫蝠,但在凌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若云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苦于无法寻求答案,只能暂时作罢。
“娘亲!太好了!你竟然还活着……”卓瑶扑棱着一对大黑蝠翅,神情激动。
然而慕如风却没有凌霖那么大反应,魏若云甚至从她眼中,还看出了一丝……鄙夷?
慕如风嫌弃地看了卓瑶一眼:“你不是我的孩子,不要乱喊!”
这下不仅卓瑶,就连魏若云都愣了。
“你身后那对不入流的蝠翅,便是证明。”慕如风的语气里不带一丝犹豫,看起来并不像刻意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可是这镜子……”十几载深埋心中的恩仇,一朝破灭,卓瑶不愿相信,跌跌撞撞想扑向慕如风,却被云端翻涌的水气不断击退,那观尘镜一时没拿住,便跌落在地,镜中的画面随即一一浮现在众人眼前,皆是不堪回首的历历往事。
而劫后余生的当事人,此刻只稳立云头,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这并非是出于对往事的释怀,恰恰是因为日夜扰于那执念,无法释怀,终于她做出了选择,知道该如何做个了断,才会有那样毫无波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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