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霖这才看向一旁的凌烟儿,却没了看向镜中时的温柔眼神,反而像看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终是不忍多看一眼。
只一眼,凌烟儿彻底瘫坐在地。
“怎么?是不想面对自己不堪的过去吗?”洛离轻笑一声,借魏若云之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凌霖,“迟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吧!”
“当年他家开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观尘镜。”
洛离:“可你最后还是娶了迟娇娇,可见迟家独女很是喜欢你啊!”
凌霖语带迟疑:“娇娇她,待我很好……”
洛离:“可你最后还是负了她。”
凌烟儿凄然一笑,半个身子倒在黄沙中,摇摇欲坠,也无人敢上前搀扶:“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我母亲。”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洛离:“既然知道错了,就该珍惜眼前人才是。”
凌霖仰头望着虚空,半晌才道:“我也这样跟自己说过,可是烟儿跟娇娇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身上那股掌门之女的气势,每次见到,我都会想起当年的娇娇。”
凌烟儿闭上双眼,泪水自脸颊流淌而下,再没了往日的骄傲。
“是想起当年的屈辱吧!迟大掌门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想求娶他的掌上明珠,想必是要吃些苦头的,这些你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都豁出了性命要闯出一番天地,甚至不惜背弃同门和爱侣,为何又对那些言语间的揶揄如此介怀呢!”洛离一番话说的就像亲眼见到凌霖当年发生之事一般。
“这些事,我从未对人说过,的确,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但是,”凌霖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仿佛能让人想见当时饱受屈辱的少年是如何忍气吞声,又在心里暗暗种下仇恨的种子的,“他们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师父一直教导我们平和处事,师兄作为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为何行径却与师门规训如此相悖呢!”
慕如风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直看洛离跟凌霖在一问一答,魏若云不禁猜测,当年的他们,是否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过,同样精于攻心的慕如风,那时应该会帮着凌霖吧!
“平和处事?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再说我们四个亲传弟子,哪个做到他说的那些了,而且,正因为他的懦弱,才会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保护亲近之人了!”
“不许你提师娘!”洛离骤然急了,风沙掀得遍地都是,地面又继续摇摇欲坠,众人皆难以立足,纷纷蹲下身子,勉强才稳住身形,凌霖更是晃了两晃,手上的镜子又险些跌入裂缝,他赶紧往后挪了挪,不过好在地面很快恢复了稳定。
“我知道当年师娘对你最好,只是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慕如风终于出手,压制了洛离的术法。
洛离指着凌霖,不敢置信地质问慕如风:“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护着他?”
别说洛离了,魏若云都震惊了,这还是那个快把她和慕婵折腾死的慕如风吗?
凌霖同样也十分意外:“阿蝠,你……”
站在泉端的慕如风漠然收回手,并不曾多看凌霖一眼:“我只是不想看你们再这般纠缠下去罢了,多余叫那些小辈们笑话。”
魏若云跟随洛离的视线环顾一圈,小辈们一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跟洛离有半点眼神接触,恨不得原地消失,就连姬元也只敢暗戳戳地投来个不服的小眼神……
这应该……没有哪个活够了敢笑话她们吧……
“其实,你也不是不愿面对过去的耻辱,是不愿看到当初那个不堪的自己吧!”慕如风居高临下看着凌霖,眼中是近乎坦然的释怀,“就像你对这第一个孩子一般,你如此看重她,不过皆因想寻回当年的自己罢了!这个孩子是象征,是见证,她能提醒你,曾经也有过生而为人的时候,也有过挚友、爱人、师门,有过无所求的单纯岁月。”
“可你却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掐灭了,还处心积虑欺骗我这么多年,教我以为你死了,以为这个杂种是我的女儿,慕如风啊慕如风,杀人诛心,果然最了解我的还是你啊!”
看着不再故作深情的凌霖,慕如风冷笑一声,犀利的双眼洞若观火:“不,我还不够了解你,还对你泯灭的人性心存希冀,若非如此,我母族也不会造此横祸,到底还是因为我轻信了人心罢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少不更事,为情所累,还对人心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不知人心易变,贪念待饲,心中的欲望一旦被滋养,便会疯狂生长,然后将你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罢了。那个孩子,就是我送你的礼物,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昔日爱侣,如今只隔着水幕遥遥相望,言语之间尽在诉说恩怨,厘清因果,情意缱绻不再,唯余剑拔弩张,秋后算账,也实在叫人唏嘘。
但是魏若云也顾不上这些,如今她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几乎要吐出来,可偏偏这嘴也不是自己的,那股恶心之感就这么封在体内,反复折磨着她,搞得她脑子都不分明了,化为一团浆糊,跟着洛离的动作,从左到右,从前到后,险些没将这五脏庙掀翻。
大约是被附身的副作用吧,魏若云如是想,不过她很快感觉到不对劲,后背毫无征兆斯拉作响,她以为是蓝电要出来,还在想:怎么这就到了极限了?这是要嗝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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