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在溪以为男人会这么离开的时候,宋知礼却忽而上前一步。
男人一言不发,神色难辨。
沉吟片刻后,他抬起手来,主动替将她外衫的领口理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女人脖颈以下的所有肌肤。
***
月落台阶,夏日的夜晚是安静不了的,蝉鸣声整晚不停。
表哥请来得大夫好像有些不一般,施过针用过药后,陈在溪终于退烧,安生地躺在床上。
绿罗熄了烛灯,室内顿时暗下,只有从窗户外透进的淡淡月光照亮。
绿罗躺在角落的榻上,合上眼安眠,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翻身,一会儿起来找水喝。
陈在溪也睡不着,白皙精致的脸庞隐匿在黑暗之间,顿了下,她才开口:“行了……我们绿罗想问什么便问吧。”
绿罗闻言,吸吸鼻涕有些委屈:“小姐现在,怎么做什么事情都不告诉绿罗了。”
陈在溪支起身,很轻地反驳:“我没有,我就是怕。”
“若是你执意,世子爷比张家那个好。”绿罗忽而又说。
“……”
翌日清晨,雾气散开,野蔷薇花瓣上的水露在某一刻转瞬即逝,梧桐树高大,落下一地阴影,抬眼看,天高云淡,似有飞鸟掠过。
冷清的梧桐院热闹起来,陈在溪还在沉睡中,只是她睡得并不踏实,总感觉耳边有几个人在说话,让忍不住皱起眉来。
一道声音最吵闹:“祖母说她快死了,不会是真的吧?”
“应该不会吧?她要是死在府上,以后晚云怎么嫁人?”
又一道声音有些模糊,听不真切:“表哥不是找了太医来吗?应该能把她医好吧?”
又是那个最吵闹的声音出现:“她有在呼吸吗?她闭上眼睛就和死了一样,不会是已经死了?”
有人惊呼:“不会吧,你快去摸摸。”
“妙仪姐姐你怎么不去?”宋佳茵当即便不满了。
宋秒仪到也诚实:“我的好妹妹,姐姐当然是不敢啊。”
话落,她回过头想在看一眼陈在溪,却发现那原本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醒来,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陈在溪白,和那画本上那魅惑人的妖精有些相似,她当即就没反应过来,连连后退。
见她这副样子,躺在床上的陈在溪勉强将自己支起来,又轻声道:“几位姐姐,今日来找在溪,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了没?”宋妙仪瞧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皱起眉来。
“在溪已经退热了。”
“今日是三哥从军营里回来,你要是好了,就过来一起吃个饭,免得……”宋妙仪顿了下,又没继续说了。
便生陈在溪未懂她的意思,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又问:“免得什么?”
免得我接下来的话把你气出病来,你又躺上几天我怎么办?
可对上那样澄澈的杏眸,宋妙仪一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转过身:“你们两个看着她,这屋里全是药味,我是呆不下去了。”
陈在溪其实有些茫然,但听见要一起吃饭,她还是起身梳洗。
内室的梳妆台前,只摆放着零星可数的首饰,打开一个红木匣子,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件,陈在溪却是极其宝贵的样子,挑出一根金花宝石簪来,又拿出匣子里唯一的两朵珠花来。
“绿罗,这些可以吗?”
绿罗笑着点点头:“小姐,您带这根簪子最好看了。”
几案上的野蔷薇几日未换,已经有些枯萎,日光从花窗透进,将野蔷薇分割成两半,一半明,一半暗。
其余的两位姐姐已经走了,屋内只剩下宋佳茵,她靠在美人榻上,此刻,她视线直直落在陈在溪的梳妆台上。
半响,她有些嫌弃地移开目光。
这么普通的一支簪子也说好看,乡下人是没见过好物件吗?
她又看看那枯萎的蔷薇花,下一瞬,嫌弃地意味更加明显。
陈在溪却未觉,梳好头后,她看向绿罗:“去将屋子里的糕点摆出来,姐姐饿了吗?”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宋佳茵说得。
宋佳茵抬眼望去,门被拉开透气,透进来的日光落在表妹脸上,她眉目如画,语调软糯,似是仙子一般柔和。
“我不饿也不需要你的糕点。”语调极快地说话后,宋佳茵意识到,陈在溪脸色苍白许多。
顿了下,她又道:“三哥他……他随军刚回来,他性子不好,大概会去看晚云妹妹,你……”。
后面的话她不在说,陈在溪却是懂了。他们都是一家人,想必,对自己这个“害”她妹妹受罚的人,这位三表哥,应该会很是厌恶吧?
“谢谢姐姐。”陈在溪侧过脸,看像梨花镜中的自己,轻声又道:“其实府上几位姐姐,我最是喜欢表姐你了。”
“谁要你喜欢?”
凶巴巴的女声落在耳边,陈在溪却一点不害怕。
她害怕,害怕自己这副病态吓到人,又用了些胭脂盖在脸侧。
见她收拾好,宋佳茵悠悠起身:“走罢,家宴不能迟到。”
第20章
国公府很久没这般热闹过了,三年未归的小孙子回来,老夫人心下高兴,要大办一场庆功宴。
走进正堂,老夫人正在和一个女人寒暄,陈在溪听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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