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臧千里的消息之后,刘小楼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是难熬的三天,是思前想后的三天,是反复思量的三天,更是满腹怨言的三天。
想来想去,他都不想脱离彰龙山,重回野修路子。没有大宗门照应,那就还是孤魂野鬼,遇到个突发状况,完全没法应对,直接面临破宗灭门之祸。这一点,他早就深有体会。
因此,他对张大命甥舅两个很是不满,且愤怒,按说自己又没得罪他们,甚至双方的交往一度比较愉快,他们为何要生出这桩是非来?
是,这应该是大宗门之间的争斗,和个人恩怨无关,但刘小楼就是十分生气,甭管怎么说,好歹跟我通個气不是?
所以他也在等这甥舅俩上山,向自己赔个不是。
但直到三天后,林苦指挥村民开始移植花草的时候,甥舅也没有露面。
果然是巴东贼,不当人子!
于是刘小楼下定决心,绝不坐以待毙,他要去找张大命甥舅,一则痛斥其非,二则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出乌龙山向北,自清江口折而向西,至龙家堡。
龙家堡紧挨着乌龙山,这里就是庚桑洞最靠东的前沿据点了,一直由张大命甥舅负责。
他多年前来过一次,射箭传书,差点射在张大命面门上,这次当然用不着偷偷射箭,而是正大光明的上前踹门
算了,还是敲门吧。
“砰砰砰!”
“何人敲门?”
“三玄门的,请你家张老爷出来说话!”
大门吱呀打开,一个仆役探出头来,打量着刘小楼:“尊驾何人?可有拜帖?”
“没有,我姓刘,告诉你家张老爷,他自然知道。”
“敢问,是见三老爷?还是见大老爷?”
“都见,尤其是你家三老爷,他能做主!”
此言一出,仆役就知道了,眼前这位是认识两位张老爷的,当下客气道:“尊驾稍待。”闪身跑进庄园。
大门虚掩,有人在门口默不作声相陪。在这人的默不作声下,刘小楼也渐渐将一路上酝酿起来怒气慢慢消减下去。
等到张大命出现时,他这口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无论怎样,庚桑洞这个庞然大物,都不是小小的三玄门可以得罪的。
张大命伸手相邀:“刘掌门请!”
刘小楼拱了拱手,跟在他身后进入龙家堡。
龙家堡这座大庄园,原先不知是哪家哪派的地盘,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相当精美,外面的围墙别看不高,但作为阵法师的刘小楼能够敏锐察知,是有阵法遮护的,可见庚桑洞对这座前沿堡垒的重视。
穿过两进院落,跟随张大命拐进一处大堂,就见张小金立于阶下,含笑相迎。
“刘掌门来了,贵客,贵客!”
刘小楼长叹一声:“不得不来啊。”
张小金笑道:“好说,好说,大命,奉茶!”
进入大堂,相对落座,一盏茶递到刘小楼案前,刘小楼慢慢啜着,一时间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片刻,还是张小金首先打破了沉默:“抱歉了刘掌门,此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刘小楼怔怔良久,点头道:“也是是我来得莽撞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旁边伺候茶水的张大命小声道:“还请刘掌门见谅,我和三舅本非庚桑洞弟子,乃南姑山修士,受庚桑洞征募,驻守龙家堡,所以,刘掌门应当知晓,万事做不得主,一向都是听命行事。其实我甥舅二人上次拜山,也是受命而去。”
“是涂长老之命?”
“是。”
“那涂长老到底作何打算?非要我从彰龙派除名么?”
“这就要问问刘掌门到底作何打算了?可否告知?”
“我区区一个小宗掌门,孤家寡人一个,能作何打算?我若是说,愿携乌龙山来投,你们庚桑洞敢收吗?能收吗?”
“这个呵呵,自然不能。”
当然不能,庚桑洞给彰龙派下书,要求彰龙派将三玄门除名的理由,就是要保持乌龙山作为“界山”的中立地位。他们承认乌龙山是彰龙派的,认可彰龙派将乌龙山封给刘小楼——这是彰龙派的自由,但不认可由彰龙派的附属宗门控制乌龙山这座“界山”。
如果反过来,他们收留了刘小楼的三玄门和乌龙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所以刘小楼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难道非要我重新回到散修的身份,爷爷不疼姥姥不爱?”
张小金终于开口了:“刘掌门,如果你能从彰龙派退出,庚桑洞愿意给你安全承诺。”
刘小楼很是无语:“一个承诺,能实现吗?如果我真的从彰龙派退出,恐怕彰龙派首先就不会让我舒服的,伱们能保证我不受彰龙派欺负?”
张小金点头:“这是我们的承诺。”
刘小楼气道:“我信你,可你张三舅摸着自己的良心,你能信得过庚桑洞吗?就算你们今年真的愿意保我,那明年呢?三年后呢?十年后呢?到时候你张三舅还在不在龙家堡?你回不回南姑山?”
张小金勉强道:“我们已经被庚桑洞征募了十二年,涂长老答应我们,会吸纳我们甥舅为庚桑洞执事,到时候”
刘小楼问:“征募了十二年?许诺了多少年?”
张小金和张大命对视一眼,道:“刘掌门,此事难以挽回,若是想继续待在彰龙派,为彰龙派附庸,那就要做好开战的准备,我猜,彰龙派一定是告诉刘掌门,他们会为刘掌门撑腰的,是不是?可刘掌门想一想,他们能撑得起来么?到时候刘掌门的乌龙山会打成什么样子?”
刘小楼气道:“我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问问,我招谁惹谁了?啊?你们告诉我!”
一个小厮在大堂外探头探脑,张大命见了,走出去和这小厮低头窃语了几句,回来道:“三舅,咱们请刘掌门在这里稍坐片刻,好不好?刘掌门稍待,我和三舅去去就回。”
两人匆匆离开,将刘小楼扔在这里,枯坐多时,张大命转回来了:“刘掌门,请入内院相叙。”
刘小楼问他:“怎么了?你三舅呢?”
张大命道:“涂长老刚从洞庭湖赶回来,如今就在内院,三舅也在那里相陪,涂长老打算亲自和刘掌门谈谈。”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心下又开始忐忑起来:“他不会强行拿捏我吧?他修为那么高,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不听行么?这可不是谈话,成了我听他训话了,恐怕不妥”
张大命道:“绝无此意!走吧,涂长老很好说话的,你又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刚才说了,许久没见你了,要在内院摆酒,为你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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