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亭言出必行, 说不来找她真就不来找她。
孟秋不知他是转了性子还是新鲜感在消散,连她在哪都不问了,刚开始一两天, 她按正常作息回嘉霖。
葛静庄听说骆嵊元在给孟秋做专访, 来劲了。
节目第一期, 她就买股了骆嵊元,说这个小伙子身上有股松弛感, 言辞也不激烈, 明明这么温文尔雅的人, 一对上名校那些学神, 气势丝毫不输。
加上他个高腿长。
完全是葛静庄理想型。
孟秋给了葛静庄骆嵊元的微信,然而加不上。
孟秋帮忙提了一嘴, 骆嵊元很委婉地回绝, “我不太喜欢在网络上聊天, 加了也只会占你朋友手机空间。”
葛静庄听完非但没生气, 反而称赞骆嵊元很值得认识。
属于不会把多余的精力花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的那一类人。
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
葛静庄捧着手机, 屏幕上是骆嵊元公开的社交媒体首页,对孟秋说:“他像男版的你。”
孟秋想了想,“他挺能说的。”
葛静庄:“不是性格,你们身上有股劲儿, 我说不上来。”
孟秋慢慢和骆嵊元熟悉起来还是在读书软件上,他有时候刷到她的读书感想,会给她分享另一本相似的书, 或者有分享免费获得书籍的活动,他会让她帮忙点一点。
更巧合的是, 孟秋看某一本书,点开一条段评, 最高赞是他,想法很有深度,能看出文学功底,她便顺手一赞。
再后面,他们的聊天从读书软件转战到微信。
骆嵊元告诉她某本书上架了。
她很简短地回:“下周看。”
有一天孟秋路过山香桥,秋起薄雾,她顺手一拍,发到朋友圈。
十分钟后骆嵊元给她发了一张同一个角度的照片。
——两年前。
孟秋笑说,好巧。
骆嵊元大概参加了什么研讨会,问孟秋,诶,挑一个你最无法割舍的人物,你会选什么。
孟秋真思索了几秒,给出答案。
——钢铁侠。
骆嵊元惊了惊。
——为什么?
孟秋一边打字一边笑,有种戏弄人的愉悦。
——直觉。我在电影院看到钢铁侠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不能没有钢铁侠。
她说得荒谬,但又莫名让人相信。
她像小径花园里巴比伦的彩票,走近了亵渎神明,不用聪明才智去刻意挖掘,不管从哪一面都能发现她的好。
但她的镯子是刑场,靠近了就有死刑的风险。
骆嵊元问孟秋要不要《佩德罗巴拉莫》的原版书。
原版很难得。
孟秋心动道:“那我送你一本《河的第三条岸》。”
她看到骆嵊元写过想买实体版,恰好她有。
马尔克斯抵达墨西哥正是海明威饮弹自杀的那天,他在《佩德罗巴拉莫》的序里提及此事。
有些吸引很奇妙,特别是可以冠以宿命的东西。
孟秋看到这句话才决定读完这本魔幻现实主义的开山之作。
不过孟秋没想到骆嵊元会直接送到嘉霖来。
骆嵊元把书递给她,“正好我回学校,挺顺路。”
孟秋站在门口,没有请他进去,下午太阳大,算得上光天化日,但这房子像被赵曦亭下了诅咒,她请谁进去都不合适。
好像这里只能赵曦亭来,只能他进。
骆嵊元露出一个成年人的微笑,很随和:“周末男朋友不在吗?”
孟秋抱着书,“嗯,他最近有点事。”
她想起来自己要回礼,“诶,你等我一下,我拿书。”
几分钟后,孟秋把书递过去,骆嵊元没立马接,反而匆匆忙忙在侧背的包里找什么,手腕上揩了一抹黑色的痕迹。
骆嵊元不大好意思,“这自行车的轴有点问题,刚才一摸手全脏了,真抱歉,纸找不着,你帮我放进去吧。”
说着他抵开包的拉链。
孟秋站了一会儿,说:“要不你进去洗一洗吧。”
骆嵊元犹豫几秒,熬不过手太脏,头点了点,“真是麻烦了。”
骆嵊元跟在孟秋后面,她的拖鞋是白的,别墅里头控了温,她没穿袜子,脚后跟泛粉,脚背带起白色的鞋底,一粉一白,落在黑灰色的地板上。
像高山上的云。
云泥之别。
不知什么样的高山能托起这样的云。
他没见过,但别墅布置不俗的品位和价格可见端倪。
“这里。”孟秋给他洗手间的开了灯,让出一条道。
骆嵊元收了收思绪,微笑冲她说了句:“好,谢谢。”
-
赵曦亭没时时盯着行车记录仪,孟秋什么作息他一清二楚,基本上晚上看一眼,她当天有没有按时回来。
他不在这几日,她没什么幺蛾子。
只是他不主动,她就没声儿,他们向来如此。
前段时间她小意温存让他产生她有点儿喜欢他的错觉。
然而他一冷下来,她又不把他不当回事了,哪怕主动问一句今天好不好呢。
这小丫头没心。
晚上的麻将场子他连输几天,听个手机的响动就拿起来看,心不在焉,一天里打开微信的频率比以前一个月都多。
牌桌上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把他当财神爷。
他说要走的时候,他们没骨气留他的模样跟孙子给祖宗上香似的,就差三叩九拜。
但他屋里那个却当他是病毒,赶都来不及赶。
赵曦亭越对比越没滋味儿,借酒劲给人发了八十八万的转账。
孟秋看到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出什么事在分遗产,原路退回。
等了一会儿他消息,却没反应了。
半夜,赵曦亭酒醒了些,盯着屏幕退回来的转账,讥诮地弯了弯唇。
他照常点开行车记录仪。
孟秋一天都很乖,没从房子里出来过。
要能在客厅也装上监控就好了。
赵曦亭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点上烟,不紧不慢地拉进度条。
拉到下午三点,指尖停住了。
赵曦亭眯眼抬起下巴,盯着不该多出来的那个人。
第二次。
这是他第二次见他。
赵曦亭缓缓将视频恢复成原速,薄红的眼尾酒意未散尽,冷霜似的使劲。
他看了一会儿,没听见声儿,干脆将手机一扔,双腿交迭,远远垂视屏幕,秒数一帧不落。
他不想看得太真切。
但又要将人怎么来的,聊了多久,有没有身体接触,什么时候走的,全须全尾地了解清楚。
前面十来分钟,赵曦亭脸上只是覆着云纱样的寒。
他看到那男生居然跟着孟秋进了屋,眼底冷意骤起,雪崩似的将烟用力一拧,捞起手机,快步迈出门。
卧室在二楼。
凌晨一点多,孟秋早早睡了。
赵曦亭开了底下的门,没直接上去把人吵醒。
他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忍住,翻了翻她客厅里的东西,特别是沙发上的那本书。
他指尖拨了一遍页码的角,里面什么都没夹着,也没写笔记。
她睡前应该都在读这本书,书绳挂在九十多页的位置。
赵曦亭拐去书房。
孟秋收拾东西不勤,刚住在一起她还装装样子,或是为了躲他刻意磨蹭,顺手把东西整理了。
她的不勤单指——第二天要用的书笔记,不会刻意放起来,桌子上东一堆资料,西一堆草稿。
意外地很有生活气息。
但他很喜欢她这么乱糟糟地折腾,最好再乱一点,乱到他想要帮她收拾。
赵曦亭脚步最后落在一楼洗手间外面。
垃圾桶里有一张干了的纸巾。
擦拭过的,印着黑色的印子,突兀地出现在房子里。
像无端闯入的第三者。
他低眸,指尖缓缓靠近洗手液,想象着可能出现过的画面,旖旎地勾带洗手台的边缘,还有水龙头。
他没有太严重的洁癖。
一直没有。
尘埃和污渍在生存轨迹上是太正常不过的东西。
因而他很少在意一件东西——
脏了。
那张纸巾戳破他的底线。
赵曦亭步子轻缓地上楼,打开卧室的门,在黑暗里杵立,第一眼先看向床。
小姑娘睡得很沉。
自从装了香薰,她睡眠好了不少,但也很有自制力,一旦闹钟响了,多困都能逼自己起来。
这么一看,她向来心狠。
孟秋睡觉喜欢弓着身子,虾儿似的脸埋在被子边缘,软软地陷进去,这样会让她有安全感。
赵曦亭视线梭巡她的脸颊。
他的。
他单腿跪在被子上,脊背拱起,嵌入她上方,并不怕吵醒她,用力亲她的唇。
这个时候小姑娘是完全乖的,睡得朦胧,她想呼吸,就把唇打开了,任他摆弄。
赵曦亭吮了一会儿,没把她弄醒,却逼得她发出了小猫一样的声音,像是困极了,有点无助。
娇得出水了。
赵曦亭眼底泛上施虐欲,指尖一滑,干脆剥了她睡衣,头埋进去,舔她秾合细腻的骨肉。
孟秋似乎有些要醒过来的迹象,手无力地从被子里伸出来。
咚的一声。
手机掉地毯上了。
赵曦亭眼里的欲清明了些许,他抬起身,回头看向亮起的屏幕。
赵曦亭从她身上起来,眉宇泛起燥意,长指解开两粒纽扣,扯了扯,俯身捡起她的手机,几乎没半点犹豫,解开了。
小姑娘的微信第一页已经看不见他了。
他被其他人的消息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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