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喀啦---〞
门把?
黎冬默一把抓起书桌上的笔,站在门边,屏息。
看着门把转动,缓缓推开,一抹黑影踏进房门。
黎冬默箭步上前,从后方环住对方脖颈,笔尖抵在对方颈动脉处。
〝啪嗒、啪嗒、啪嗒---〞
笔尖随着脉搏跳动起伏着,握着笔的人和被笔抵着的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看起来很健康。」程昱晴率先开口。
「你是怎么进来的?」黎冬默问道,笔尖没有移开的意思。
早在看见那抹背影,黎冬默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我有备份钥匙。」程昱晴说,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因为生锈的关係,方才花了她一点时间试角度。
「你哪来的备份钥匙,这里也太不安全了吧。」黎冬默无语。
「你才让我很不安全吧。」程昱晴说,艰难的抬起左手,伸指点了点对方握笔的手。
「是你先闯进来的欸。」黎冬默没有要放下笔的意思,谁知道这流氓这时间偷袭别人房间是有什么打算?
程昱晴见对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左肩向后顶,朝对方左肩用力撞上。
虽然自己被架住,但不知道是因为黎冬默身体不适的关係,因此很容易挣脱,抑或是其他原因?
「痛……」黎冬默抚着枪伤,痛得整张脸揪在一团。
白色的棉质上衣伤口处染上一抹红,鲜红色渐渐扩散。
糟了,不小心撞太大力。
程昱晴见状,走近对方,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床上甩。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黎冬默任何反应的机会。
脚步还因为没踏稳而跌坐在床上。
这女人到底是想怎样啊?流氓式出场就算了,还流氓式对待别人?
好生气,克劳尔的军人就了不起吗?老娘现在也是克劳尔的人民了啊!应该要保护我才对吧?这里有没有军队申诉箱?我要把这流氓申诉到没工作!
「生气囉?」程昱晴见对方别开脸,还胀红了双颊,觉得画面相当有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脸颊。
被对方戏弄着,黎冬默迅速回过头,长口就想往对方手指用力咬下。
「呃啊---」好险程昱晴反应够快,及时将手指收回,否则照对方的野性,手指被咬断都不无可能。
「你很兇欸。」
「对付流氓哪有在客气的。」黎冬默没好气的说。
「你的伤口还好吗?」程昱晴缓了缓情绪,得办正事了。
她一面问着,一面从背包里拿出小束口袋。
「好得很。」黎冬默说道,多亏流氓的福,伤口又渗血了。
她说,眼角馀光看向左肩,一抹令人难以忽视的血晕就这么掛在上头。
「衣服脱掉。」程昱晴说。
「蛤?」黎冬默瞪大双眼。
不是吧?又来?
「听说今天有个新面孔到处打听抗生素的消息,我猜应该是方谊茵吧,你们几个人谁需要抗生素,不难猜测?」程昱晴说着,对上黎冬默双眸。
「也不想想是谁造成的。」黎冬默故作镇定,侧过身,向后倒在枕头上,右手枕在后脑下方,双脚交叠。
「伤口没事,如果你是因为有点歉疚所以想弥补的话,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可以回去了。」她说着,闭上双眼,期待对方可以识相的离开房间。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歉疚啊。」程昱晴说道,「就说了,那天会开枪射你完全是出于自我防卫。」
「那你干嘛一直来关心我的伤口?我不是也说了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你不需要因为我救过你一次就对我做到这些事,再说了,你上次给我吃药,我很感激,我们之间也可以算是扯平了。」黎冬默微微蹙眉,虽然看起来像是关心,但一切行为看在她眼里更像是找自己麻烦,她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荒唐的关係。
对呀,为什么?
明明我大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她身边。
就为了帮她处理伤口吗?就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在战场上,自己不也是被队友拯救,我也拯救过队友好多次,说到底,我此刻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就是很喜欢找人吵架,对吧。」程昱晴吐了口气。
「是你喜欢惹怒别人吧?」黎冬默没好气的说。
程昱晴覷了眼对方的怒顏,抓不准那人的心思,只觉得有趣。
对,是有趣吧。
从初见黎冬默那日,我就打从心底对这人產生了兴趣,她不太聪明、做事莽撞、易怒易爆炸,可对待朋友非常忠诚,身手也相当不错,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像隻小狼一样,一隻不太合群且暴躁的小狼,正等待着被谁驯化成犬。
好期待啊,程昱晴嘴角上扬了几分。
好期待她被自己驯化后的模样。
「你、你笑什……」话语未落,只见程昱晴稍稍移动脚步,一肢大长腿划过天际,下一秒,流氓整个人跨坐在她身上。
可以不要每次都用这招吗?也太喜欢坐在别人身上了吧?是有什么怪僻?
「你不脱我就帮你脱。」程昱晴伸手就想拉开对方衣角。
「喂喂喂喂喂,不要乱脱别人衣服好吗?流氓。」黎冬默见状,赶紧伸手压住衣襬,阻止自己被性骚扰。
「我会脱,但你先离开我的身体。」她冷声。
程昱晴满意的点了点头,移动到床缘。
这流氓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有病要看医生欸。
黎冬默心里想着,啊对了,这里医疗资源匱乏,也难怪她迟迟无法就医。
脱衣服的动作做到一半,黎冬默突然停下。
好痛…..
伤口鲜明的撕裂感袭来,使得她一动也动不了。
「怎么了?」程昱晴纳闷。
「……」黎冬默沉默。
见对方衣襬停在肩膀位置,大概猜到了原因,程昱晴上前,将对方衣服往上拉,脱下的上衣被随意扔在地上。
「……」黎冬默瞪了眼流氓。
程昱晴则是从束口袋里拿出注射器和抗生素,将注射器灌满药物。
「别动。」她说,拿着注射器靠近对方。
「等一下。」黎冬默向后倾。
「怎么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儘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什么意思?」程昱晴不解。
「如果今天我得到这个,会不会因此有一个人死掉?」黎冬默说着心里的担忧。
程昱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会不会有人死掉?我不知道。
看来他们多少也知道了一点克劳尔的运作方式,可就像她自己所说的,这个世界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谁可以得到资源,谁不行;谁能活下去,谁必须接受死亡。这些都是註定好的事实,有本事就靠自己活下去,或是像现在一样,刚好遇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资源的分配,从来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说得算。
「不会。」程昱晴道出二字,随后便将针头扎进对方身体。
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好痛。
黎冬默吃痛的看着收拾物品的流氓,那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何谓怜香惜玉。
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慢悠悠的将束口袋收进背包,并打开前袋,翻找着什么。
散落的发尾隐隐遮挡她的侧顏,白皙的肌肤透着因低温而泛红的脸颊,看起来好……
看起来好不耐晒。
黎冬默瞇起双眼,那白的透光的肌肤看起来到了夏天就不敌日晒,肯定很容易就会晒伤,流氓不是本地人吧?就算是,也肯流有北方族群的血统,而且浓度很高相当纯正。
她想着,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本就偏小麦色的肌肤在长年日晒后晒得更加均匀。也因为人种肤色的关係,相较于纯种白人的余洁莘,黎冬默及孙凛两人更不容易晒伤。
她看着程昱晴,好奇对方究竟在翻找什么,直到她终于停下动作,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牙刷。
牙刷……?
「你该不会是要在这里过夜吧?」黎冬默瞪大双眼。
「现在是宵禁时间,我出去会被抓,后果很严重的。」程昱晴将背包收到桌脚,起身准备到外头的浴室盥洗。
「我才不在乎你会不会被抓,你赶快回去啦!」黎冬默没好气叫道。
「哦?我如果被抓,那还得怪在你头上。」程昱晴回眸,说道。
「蛤?你被抓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担心你的伤口,我现在早就躺在我的大床上安心的睡觉了。」
「那你可以早一点过来啊。」
「可是我工作很忙,只有这个时间有空。」
「这张床很小,没有你的位置。」
「挤一下就有了,相信你和我都睡过更狭小的地方吧?」
「我睡相很差,会压到你,你会窒息。」黎冬默不甘示弱的说。
「你很轻,整个人押上来都没事。」
「……」
「我可以去刷牙了吗?」
「我会〝不小心〞把你踢下床。」
「那你睡外侧。」
「我喜欢靠墙壁睡。」
「那我只好靠你进一点。」
「……」
「我去刷牙囉。」
「你不能去睡其他空房间吗?」
「我只有这间的钥匙。」
「要刷快点去刷。」
黎冬默拉紧被子,这流氓怎么会这么难说话?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双眼。
已经扭紧了的水龙头,还是阻止不了小水滴规律的溢出,一滴、一滴打在铁製的洗手台上,程昱晴蹙着眉头,明天要请人来修理了。
心想着,看着前方,镜面中的自己。
顺了顺长发,还是一样漂亮。
满意的给自己一个微笑,离开浴室。
本以为黎冬默会故意做一些让她无法躺床的举动,可方进房门,只见她侧身面墙,将三分之二的空间都留给了自己,被子也好好的铺平了。
程昱晴脱下外套,轻轻上床,鑽进暖暖的被子里。
「你睡了吗?」她轻声问道。
「睡了。」黎冬默应声。
程昱晴莞尔。
「晚安。」她说,伸手将檯灯关上。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穿透眼皮打在瞳孔,黎冬默艰难的翻了个身。
空的?
她睁开双眼,身旁的人早已离开,连一抹馀温都没有留下。
也太早了吧。
没有期待中的人躺在身边,竟感觉到有些失落。
思及此,黎冬默抹了抹鼻尖,思绪紊乱。
套上外套离开房间,余洁莘、方谊茵及左奕寧的牙刷都是湿的,看来剩孙凛还没起床了。
她缓缓掀开上衣,确认伤口。
原本泛红发热的症状都有明显消退,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真的多亏流氓的福。
今天可以和余洁莘还有孙凛一起组队打猎了!
思及此,黎冬默漾开笑容,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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