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那边都偃旗息鼓了。
这边的派出所里,男、女是分开做笔录的。
轮到夏仰这,就安静平和许多了。
民警问:“名字。”
“夏仰。”
“年龄。”
“19。”
“在上学?”
“嗯。”
“你和那群男生一样,都是大一的?”
“不是,我大二的。”
民警:“你认识他们吗?”
“我只认识其中一个。”
“你也不是他们那一堆人里的,那你是为什么要动手?”民警指了一下她那被玻璃碴划到的手掌心,“这没事儿吧?”
夏仰蜷了蜷手心:“我看见那个黄毛端着一热锅过来要泼我学弟,我一时手快就……”
那民警正好看见监控里她的动作,笑了下:“就随手操着瓶酒上去了?你小姑娘人温温柔柔的,劲儿挺大,直接把瓶子都敲破了。”
夏仰挠挠脸,小声:“我要赔钱吗?”
“不用,那群男的本来就是过错方,自认倒霉。”
“不是。”她说,“我是在问那瓶酒。”
“哈哈哈那个是要赔,17块。”民警被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走之前记得扫那张码,是老板娘留的。”
“对了,你监护人什么时候到?打电话没?”
夏仰愣了下:“我没监护人……我手机也没电了。”
那边门口的一个实习民警拿着她手机走进来:“帮你充电了,顺便帮你接了个电话。”
夏仰诧异:“谁打的?”
“没备注。但是有个星标,是个男生的声音。”
被设为星标联系人的,她手机里就两个。一个是温云渺,另一个是段宵自己弄的。
夏仰叹口气:“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我先跟他说的你人在局子里,打架了,是你监护人的话就过来保一下你。”
民警耸耸肩,同情道:“他说不来,让你吃点教训。”
“……”
夏仰垂眼,想了想,慢吞吞地拿过手机:“那我给我导员打个电话吧。”
桌子面前那民警也正好接了个电话。
在她那号码拨出去之前,民警手里那电话还没挂断,蓦地和颜悦色地喊住她:“诶小姑娘?别打了,你直接出去吧,有人过来接你了。”
**
在外面保释她的是个中年男人,是段宵老宅子里的管家,知道他俩的事儿,之前也见过不少次面。
夏仰有点尴尬地上前道谢:“成叔。”
成叔像是没少处理过这类麻烦事儿,脸色如常地颔首,恭敬道:“夏小姐,阿宵在外面等你。”
“我还要赔个钱。”
她左顾右盼,想找那个二维码。
成叔摆摆手:“快点先过去,阿宵今天心情不好,其他事有我在。”
“好吧……麻烦您了。”
派出所门口那条马路上就停着一辆银色拉法,应该是他新买的车。
车窗里飘出青白色烟雾,一截骨感削瘦的手腕搭在车窗上,修长指节轻敲,抖了抖烟灰。
夏仰犹豫着走上前,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段宵掌骨撑着额角,黑睫虚阖,不耐烦地冷声开口:“要我请你上车?”
“……”
果然如成叔所言,心情是不太好。
她刚拉开车门,就听见马路边的林望在喊她。
夏仰回过头:“我先过去一下。”
也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门重新关上直接就走了,完全忽略车内那道窝着火的视线。
林望一个人站在路边,看了眼她身后那辆车。知道是谁的,但也没特意提。
他苦着脸:“学姐真不好意思啊,我今晚本来是想请你吃饭……没想到请到局子里来了。”
夏仰看着他那张青紫的脸侧,忍俊不禁:“没事,谁能预料意外呢,而且今晚也挺有意思的。”
“是吗?”林望拘谨地笑笑,“我平时不爱打架的,我现在这个样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你们都挺帅的。”
她表情认真,是真心觉得他们这一伙少年们的行为很帅气。
……
一阵跑车的引擎轰鸣,踩着油门急转弯开到他们了后边。
人没下车,段宵捏着方向盘,车头就这么正对着他们两个人,打开了明亮刺眼的车前灯。油门还在轰响,好像下一秒就会撞上去。
他花了两年,才把高三那会儿会生气、会和他闹脾气的夏仰给养了回来。
没到最坏的情况。
他不想再看见她跟以前那样害怕又生疏地面对自己。
段宵是生气,边气边想:是这个叫林望的错。明知道他们在一起,还不怀好意地接近她,还敢带她去打架。
车门打开,他下车阻断两个人的聊天,站在原地朝夏仰勾了勾手:“夏仰,跟我回去。”
车灯亮着,夏仰手掌心挡在眼前,往前走了几步,跟林望告别:“那我先走了。”
“学姐!”林望走近几步,喊住她,看了一眼车边的男人,“你回学校吗?我同学也在外面,可以一起走的。只要你想。”
夏仰还没回答,只感觉身侧那道高挺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汹汹。
她实在太熟悉段宵此刻会干什么,惊惧地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也阻挡了他往前走的脚步,用了点力扯住他。
“我不回学校。”夏仰回头,急道,“学弟,你先走吧!”
她声线里带着点颤意,和哀求。
林望有点于心不忍,她到底是在什么两难之间作抉择啊?他故作平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段宵低眸,看见她攥着自己手臂的掌心,因为用力过度,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又渗出点血珠来。
“夏仰,你真是不知死活。”
第28章 晋江独家发表
京州医院的夜晚也不清净, 三环一个路口刚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四辆私家车追尾,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从走廊上匆匆跑过。
值班室里只留了个青年女医生,正拿着镊子在给夏仰处理伤口。
医生借着灯光叹息:“喔唷, 怎么现在才来?里面还掉了好几片小玻璃碴,如果伤口发炎感染,可就要做切除开刀了。”
手掌上那伤口不长,但有点儿深。
酒瓶正好戳进了大拇指的掌骨上,连接着腕骨, 不好好处理连关节挪动都难。
“得缝几针, 好在你这是左手,也没伤到筋骨。”医生把刚拍的x光片放在一边。又看了眼他俩,看着就是大学生模样,“快期末考试了吧。”
“嗯,明天就考完了。”
不过明天那科也用不着笔,是民族舞的现场考试。
夏仰只要说明一下自己这特殊情况, 老师可能会根据她之前荷花奖那场民族舞的成绩直接给a。
但缝针……
夏仰是第一次, 听到都觉得疼,挣扎了一下:“医生, 可以不缝吗?拿纱布裹着上药行不行?”
“那可能愈合不好会伤口增生,要留疤的。”医生摇摇头, 替她否决,“这么好看的手,留疤就可惜了。”
一旁的段宵看着她那犹豫不决的表情,直接道:“缝。”
“……”
你答应得倒是爽快, 又不是你缝。
夏仰不满地嘟囔:“可是很痛。”
段宵睨她, 不客气地嘲讽道:“我看你刚在马路边聊天那会儿,可一点也不痛。”
“刚才是真的不痛啊。”她还没意识到他语气多差劲, 直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医院就痛。”
段宵被她的话给气笑,冷呵了声:“医生,给她缝吧。”
那医生听着他俩年轻人吵嘴也是觉得挺好玩儿的,边戴起手套准备药品,边笑着解释道:“刚才不痛,是因为你的手掌神经被那几片玻璃碴给压得麻痹了。不是说来了医院就痛。”
夏仰鼓了鼓腮,没说话了。
消毒棉签刚擦进来,她疼得“嘶”了声,本能地把手往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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