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正要解释的嘴闭上了。
猫猫狗狗熟睡之时若是被不小心踩了,无论因为什么,它们那个一根筋的脑子只会认定你就是故意为了踩它们一脚而起。
猫狗是这样。
顾望舒心道:没想到大猫大狗也这样。
果然猫猫狗狗就算活了几千年,也都只还是猫猫狗狗。
“什么叫特意起来踩你。”顾望舒嫌弃道:
“我是要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哪知道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顾望舒随手推门,正与门外一队披了全甲带着盔帽的兵士擦肩而过,险被撞在身上。
全甲寒铁,撞在肉身上肯定会疼得要命。
幸亏躲身快,那群士兵却面容严肃,走的急,连余光都未分他一毫。
顾望舒惊愕之余,目光所向远方,摇烟四起。
“干嘛呀!差点撞了人都不说声对不起!走那么快是赶着投胎?”
艾叶在顾望舒后头骂骂咧咧要冲出去讨说法,半只脚才踏出门槛,
被顾望舒一巴掌捂住嘴扭着肩强塞回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擒拿什么妖物。
艾叶被他堵得獠牙发酸,骂也骂不出声。
……
早晚有一天会被他顾望舒逼到自磨尖牙,不然早晚会有抑制不住一口咬断他脖子的时候!
不是,这世上怎会有人如此自而然把手塞进野兽口中的啊?
艾叶懊恼地在顾望舒手心里吐了口热气。
他被挤着舌头,声音含糊道:“松手。”
“莫要乱说话。”
艾叶一呸,道:“劝你小心,哪儿有人大早上又踩肚子,又是塞手到猛兽嘴里的?”
“你还要吃我不成。”顾望舒淡道。
“……本能这个东西可不是我说控制就控制得住的啊。”
“那就吃。”
“不是你…?!”
艾叶强吞了口气,胸中默念不能杀人,积福修仙,不能杀人。
“看那。”
艾叶倔着腰身把咬人的冲动狠劲往肚子里咽,不明所意扭头看去。
西边远处天际,浓烟堆成黑云弥漫而来,像要吞噬天地,在这雨后碧波如洗,晴空万里的蓝天中格外突兀。
即便离得甚远,他那鼻子依稀能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其间莫名还夹着恶臭,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这是山火?”
艾叶瞪着双铜铃似的眼,揉着鼻子问。
“是狼烟。”
“狼烟?”
艾叶没听过这东西,只是拧着眉被硫磺气味冲得鼻腔辣疼,有时候对气味太过敏也不是什么完全的好事,自然打定这狼烟肯定也意味不了什么好事。
“看这阵仗,大抵是蛮人攻过来了。”顾望舒道。
自打昨夜天劫紫电现世,妖门短暂忽现,翌日便是蛮人强攻。
仅仅几个时辰而已,灾祸不断。
顾望舒在不详的预感中沉气掐指捏卦,卦相一片混乱,像是迷了层雾在面前。
“没时间看热闹,既然没睡,就抄上你的法器跟我走!”
顾长卿着一身高功装带整齐,大步自顾望舒身边跑过,看他这会儿难得大白天的醒着站在门前,
当即停下脚步招呼身后一群十多名白衣道士跟着宋远先行,目光如剑凛凛扫了眼他这副没大睡醒的模样,情况紧急没空教训拉扯,丢下句话就继续向前奔。
艾叶心道能让顾长卿这向来做事不急不躁只求万全的人这般紧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来不及思考,顾望舒一把将遮着阳的伞塞进他手里,意思叫他举着跟上,自己好腾出双手整理衣带。
“出什么事,这么急!”顾望舒一边束发一边喊。
顾长卿闻声向后瞥了一眼,多半以为他会以太困了不干事拒绝,或衣冠不整需要收拾的理由不了了之,
没想到他这废物师弟什么时候换了性子,不只像以往似的单顾自己周全,无意忧心万民之事。
但也到底没夸半句出来,只做正经答话:
“昨夜不知因何缘由,突现小百条邪祟藏身于楼宇之间伤人夺魄,现在各处乱成一团,晚一时便会多丢几条人命,没时间耽搁!”
“邪祟?上元节我不是清得干净了?”
“确是如此。”顾长卿又道:“所以才说诡异,究竟何处平白冒出这么多邪祟!”
顾望舒带着艾叶夹在道士中跑,道人身上总是配满铜铃法器,快步行进时撞击作响,如甬钟脆鸣,杂乱中清得人心。
途径正院那阔达的演兵场时,全甲兵士早已挤了满院。
边境的探子雨夜策马跑了整夜,一人一马被泥水湿得透彻,失温耗得人奄奄一息。
好在探子到达之前,自寅时起破晓燃起的狼烟目光刚刚可测,益州将士早已整装待发齐聚于城门之外,待将军发号施令。
原本被打压到安息生宁的蛮人军队,像群冬眠后初醒的毒蛇,忍辱负重熬过冬日后,
饥饿难耐的毒牙越发锋利,不知何由突然趁雨夜偷袭了边陲十三个镇子,烧杀抢掠,复仇似的屠城,不顾一切的掠夺。
大家都是久经战场早已无所畏惧的兵士,即便是他们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将军——
沙场上出生,沐着敌军血长大的冯汉广,面对起一帮豹头环眼,五大三粗紫髯如戟的部下,也是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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