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我是下来照顾星君……”
“嗯对对对对对,你是下来陪我逛玩的!”
白钰身高马大,手臂弯到镜儿腰下一拎便能把她给夹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夹着人便往边上走,还不忘回头给艾叶挤眉弄眼。
“玩好啊,主子!想回去再喊我就是!”
“……胡闹。”
素曜向来拿这条龙没什么法子,瞥了眼看艾叶还傻呵呵地冲着白钰背影招手,想来既然已经是人间,卸了他君主架子,垂下抱着的手问:
“所以,我们现在……”
“星君!”
艾叶忽地转身,与素曜才刚凑过来的脸险些撞个密实,惊得这帝仙瞳孔一震倒退半步,也被艾叶看得一清二楚。
他噗嗤笑出声来,继续说:“就剩我们两个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虽然有个几百年没再逛过城,当下何朝何代都不知,不过民间的东西轻易不变,习俗和美食可是能流传千年!”
“好,随你。”
素曜扭眼避开艾叶那炙热明亮的眼眸,为不显尴尬地随手掸掸衣服。
“不要称我星君了。既至人间,你我便不过普通平凡,切记不可施法,不可助人,不可明身。”
“那岂不是说,你我之间,也就没什么僭越可称?无关比肩同行,同桌共食……!”
“……是这个理。”素曜答。
艾叶莞尔轻笑,小声嘟囔:“人间真好。”
他看着眼前人沐浴秋光和煦下,满头银发高束熠熠生辉,玉树临风是个遮不住的仙气。
日照下一对儿妃瞳更显鲜艳,再没了雾灰气,反倒将其内星河赋予绚烂。
假若他也能这般堂堂正正立在阳光下,定是如此非凡俊美的。
艾叶显然有些出神,在素曜被看得生烦之前问:
“哥哥,阳光不会太耀眼吗,痛不痛。”
素曜一愣,甩开衣袖往前踏步道:“叫什么?”
艾叶紧着小跑跟过去,挤在素曜旁边笑道:
“不然呢,叫什么?您活得比我久,一声哥哥还是受得住吧!”
“离得远些……哎!”
“前面酒楼呢,咱不是时间不多吗,别犹豫了,快走!”
艾叶如此自然拽上手臂带着自己一并跑,竟是无奈泄出笑意。
“走慢些,再撞了人。”
二人点了满桌佳肴,艾叶跟饿了百年似的唏哩呼噜往嘴里丢,看得素曜一直惊心,暗中反省是不是白玉京的供食太过清淡乏味,把孩子苦成这样。
也不是没可能。
素曜想,上神无需饱口欲,不觉渴饿,吃吃喝喝也是消神,很多时候根本想不起进食,几月几年没半点供食进来也是正常。
但这小妖不一样,腹中空空便要叫唤,更何况还是个肉食的。
要不然干脆请个厨子——
“看这华灯初上,酒足饭饱……嗝。”
艾叶话说一半,被个饱嗝噎了回去。
“噗……”
素曜忍俊不禁,泄了声笑。
“笑……笑什么笑,不就吃多了点儿!”
艾叶大咧咧地倚在酒家立在路边的凉亭长椅上,用手撑着脑袋,视线依旧不忘钉在素曜身上。
看那即便是个酒家长椅也要坐得端正的人,提壶酒边洇口,边赏这河岸十里红绸月灯的盛景。
台榭结饰,笙芋之声连绵不断,不知何处琵琶奏弦重叠鼎沸。
素曜回了头,正欲开口与他辩答,没等出声,嘴里便被艾叶塞进来一大块月糕,连带手指头一起。
顿时瞪大眼睛,阖不上牙,全都含在嘴里。
艾叶赶紧把手指抽回来,報羞道:“还不是怕您不吃。哥哥,快,咽进去,好吃呢。”
素曜便这般嚼着月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许久。
艾叶眼中怅远悠思,连笑意都是带着和蔼。
那一双乌黑明眸倒映着自己雅正素相,却又在波澜不惊之后。
有着难以言表的酸涩。
素曜将见了底的酒壶放下,在艾叶差异目光中起身。
“还有什么想看的,想做的,起来吧,陪你做了。”
艾叶目光随他而上,与背后月影交错辉映,喃喃失神道:
“是还有……一事。”
*
“哎呦!”
成群奔跑嬉闹的小孩吭哧吭哧爬上桥时未注意,其中一个“咚”地一声撞在站高眺远的人身上。
揉着小脑袋悻悻扬头时,入眼白发鹤冠,锦衣华服,负手而立时妃目中含得尽是人间辉煌。
后面接二连三跟过来的小孩儿皆呆立原地张着小嘴儿直勾勾看他,竟忘了要说抱歉。
“无事吗。”素曜蹲身问。
“哇……神仙诶!”
“下了凡就是凡人,你我一样的。”素曜无奈笑笑。
“瞧着呢,星君未免华貌太过显眼了。”
素曜闻声侧目见艾叶笑嘻嘻自身后走来打趣,不知又是在背后陌声偷看自己多久,
只看他眼中缀万千灯火欣悦明亮至极,手里还提着一盏天灯。
艾叶摆了摆手中天灯,眉眼间都是欢喜。
或许身在人间,再无僭越一说,或许又只是身不由己,梦实难辨,他靠去素曜身边,几乎是紧贴着胳膊,把天灯端给他看。
“世人将心愿书写其上,以得期颐求愿,很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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