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艾叶惊怔几许,喉间血腥难咽!
“对不起……对不起……”
孤魂跪地掩面痛哭,哭得是个无助,是个悲切。
他不停念着对不起,也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我不恨你。”
艾叶随他一阵哽咽后,含泪悲笑。
“是我的错,是我放手送你亡命,是我执念不断登天入殿,也是我混淆错意众仙上神为你,是我自作孽,是我……好生对不起你才是。”
“别说了……”
孤魂闻言更是心如刀割,匍匐试图离他再近些。
身后无尽涌来的鬼煞皆被他一身圣光灼散,他把艾叶护得周全,却也终究一魂离主,薄弱易碎,法力有限。
愈是这般撑着,也愈发渐变模糊透明。
“我好想你。”艾叶哽咽难言,抓不住那半透明的手心。
“好想……好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一样,我何尝不也是……艾叶,先答应我别死,别死行吗!”
孤魂自知撑不长久,连语速都在加快。
他再靠近几些,向他脸颊伸出手去:
“别再放开了。”
艾叶咧嘴忍痛笑了。他道了声好,歪头贴上那触不及的手掌。
“好,我不死,也再不放开了。”
两手交叠一瞬,孤魂悲喜做笑,乍放万丈圣光,净灭天地。
“好爱你。”
“好想你。”
艾叶胸前一道银光大作,在众巫士与艾开明惊愕目中,缓缓升起一颗仙界银铃!
柔光似水笼其体魄,再至光强炫目难直视,像一层护衣,耗尽最后法力替他刹清浊烈煞气,而后当啷落地,被血浸染通红,成了个再无仙力的凡物。
艾叶伴大声惊叫直直坐起,把四周巫士吓得都连退几步!
开明慌过去欲询问这刚死里逃生的弟弟如何,却见他两眼空空径直跳下祭台,不顾体伤未愈,奔大门就去!
开明纵身拦在门前,将焦急担忧全化成怒意,大吼道:
“你要做什么!去哪儿!成了仙便给我好好生活,你看你糟践自己寻哪门子死跳那坠仙台!若不是你父亲为你留下这最后一次机会,你早死了!毫无意义的死了!你可对得起我!对得起你那亡命一族!”
艾叶僵硬转目看向开明,不久后已有潮湿染上幽蓝瞳目。
“哥。我要去开妖门,杀了我父亲。”
“你说什么?”
“他的肉身还在,你也是知道的。”
“可他早就死了!”
“我见到他了,不久之前。”艾叶木然道:“肉身还在,他的冤魂离不去,仍徘徊在大荒之中。”
开明震慑一怔,“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你父亲的记忆会与妖力神术一并汇入你体内,那你便当知他是何等大义无畏的英雄!”
“即便天界定会负他,即便身死不得安宁,即便留不下半点荣耀甚至只有抹杀,你也当知道他是我师父一事,他当年除你仙根,叫我以妖之名养你是为护你周全,他到底有何不妥,要你醒了便去喊杀!”
“对。死不得安宁。他亲口求我的,求我去杀他,方得解脱。”
艾叶平淡出口,不带感情。
开明震惊中沉默许久,是在足又半柱香的冷静后。
“我不会让你开妖门,赌不起。”
“那我便以体内残留鬼气在别处撕一小口,我进去,解脱了他,再出来。”艾叶冷静答。
“如此便是危机三界的大罪,会遭天界追杀。”开明压声道。
“没事,反正……天界早容不下我了。杀就是,战便好。我父亲为救苍生连一族性命都可搭,我作为驺虞后人,不能连这些魄气都没有,不是吗。”
“那你……”
开明哑然难辨,他终发现自己呵护爱宠的弟弟,当真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大妖,
却也再不为自己言听是从,有了自己的念。
于是深叹气后,向一旁让出身子。
“那你定要从那裂隙完整出来,给我好好封上。我全身付之妖门之上,已无余力再封一裂。”
“还有,别被天界那群伪君子给暗算了。”
“好。”
艾叶漠然推门,妖王殿玄色殿门厚重作响,连声音都是个悲鸣。
他忽地转头看向开明,作出抹淡笑。
“哥。”艾叶轻唤道。
“谢谢您养我育我,弟弟,定不负所报。”
开明再是没能说出话来,看他义无反顾出了大殿,逐渐远去,模糊,不见。
便也不见他步行甚远转角后,蓦地蹲下身去,捧着颗已死银铃,埋脸扪胸痛哭。
他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
而命铃已死,交付全身仙术,我便成了那颗铃铛。
***
——“大荒之东现天裂,大荒之东忽现天裂!!!”
告急书文传遍天界,天裂一事非同小可,无仙不知那数千年前天裂惨象,一众武神金甲溃天,招摇追至。
大荒之地为三界虚无地,寸草不生,无命得活。
赤岩裸露为风沙侵蚀,误入此地的禽兽骸骨沥拉满地,唯狂风呼号,沙石腾飞,明焰炽热。
万里无云的长空之上呈狭长一缝,其间鬼嚎不断,悲鸣刺耳,泄漏出的鬼煞在艳阳下无处可逃,拖残躯惨叫着四下逃窜,不出五步便被灼成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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