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领命,往王秦那边去。
楚祯:“漠北五万将士,各个是铁血汉子,唯独领军的他,一身软骨毫无脊梁。”
夏侯虞为楚祯斟了一碗酒,说道:“此时唯一的庆幸,便是池定城中半数以上的将士,都曾受过镇北侯和你的教导,没有与他同流合污。”
楚祯听罢,微低下头:“我如今容貌有变,他们应是都认不出我了。”
“别担心,”夏侯虞拍拍楚祯的背,“他们就算忘记了你的脸,也不会忘记当年的楚少将军,十一岁千里取首级的壮举。”
“你……”
夏侯虞伸出了手指,“你顺着北边那颗星往远看,那里有一处火光。”
楚祯看去,那里已经是栾国的境地。
夏侯虞:“我为质时,便是被关押在那里。而你取敌军首级时,与那处不过二十里。彼时,我被敌人鞭笞强去喂养他们的战马,站于山崖高处听见马蹄声,向远处望,便见栾国将军狼狈奔逃,而一红衣少年迎着落日策马狂奔追逐,一枪而出,取其首级。”
楚祯听着,身子忍不住颤抖。
“栾国派出了二十人迎接将领的小队,皆被那红衣少年斩于马下。更奇的是,那少年未着铠甲,一身单薄的红衣束腰长衫,便敢深入敌营。我那时站在高处,望着那名少将军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拎着头颅,纵马疾驰,迎着大周方向残阳似血的落日而归。”
夏侯虞说完,捧起楚祯的脸,“那时我便在想,漠北军中有此等热血少年,即便漠北曾战败过,但士气仍在,且永不磨灭。”
楚祯握住夏侯虞的手,半天说不出话。
夏侯虞:“你喝了不少,先进大帐歇憩。我找王秦谈谈,很快回来。”
说罢,夏侯虞不给楚祯回应时间,衣角从楚祯手心逃走,往王秦的营帐走去。
雁回早已等候在此。
夏侯虞没有开口,雁回瞬间明了,走到夏侯虞身边,在夏侯虞耳边道:“陛下,暂时无异样。只是……他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夏侯虞挑眉,走近了营帐。
王秦:“我跟你说,楚祯为了在陛下面前得宠,吃五石散!多年前我只是楚谦军中的一个伍长,那时我就见过楚祯。他现在的样子和那时虽然没啥区别,但看着就是不一样了。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哪还有当年少将军的模样啊哈哈哈。”
冯监军:“哎呦我的王将军呦,你可小点声,万一被陛下的人听去,就凭陛下对楚大人的在意程度,你我小命不保!”
“怕什么!”王秦提高了音量,“我跟你说,陛下也提防着楚祯呢,没看每次楚祯大逆不道说的那些话,陛下气场都不对吗!”
冯监军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只能一个劲儿地叹气。
夏侯虞这时掀帘而入。
屋内两人顿时吓破胆,酒坛应声落地,酒洒了一地。
王秦的酒直接清醒。他不知道陛下听了多少去,更没有想到堂堂天子还能亲临他的营帐。
“冯监军,你先退下,朕有事与王将军商谈。”
“是是是,臣遵命。”
冯监军连滚带爬跑了。
雁回守在帐外。
夏侯虞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王秦趴在地上,连忙换个方向跪。
“平身吧。”
“臣……臣不敢。”
“有何不敢?难道方才王将军与冯监军说了什么忤逆之语?”
“没有!臣绝没有!”王秦狠狠磕头。
“既如此,平身。”夏侯虞压低了声音。
王秦一瞬感觉好像有大石块从天而降,压的喘不过气。他立刻站起。
“坐。”
王秦不敢不从,坐到了一旁。
夏侯虞慢条斯理说:“王将军,你驻守漠北多年,应是了解阿道玑的?”
“臣,不敢托大。”
“那便是了解了,”夏侯虞当王秦承认了,“按理说,他最恨之人应该是楚祯,为何会约朕前来?”
“这……臣不敢妄自猜测……”
“彭”一声!
一只碗被夏侯虞摔碎在地。
“王秦,你还敢不对朕说实话?”
王秦又要跪,碍于夏侯虞的目光,要跪未跪,快哭出来了:“臣……臣只知道,阿道玑想见的就是陛下您,臣真不知阿道玑怎么想的呀?”
“哦……”夏侯虞顿时恢复了和善的面容,“三日后的两军交战,王将军可有办法,让楚祯出征?”
“啊?”王秦不明所以,“可是陛下,若阿道玑见不到陛下,他说要攻进池定城的,我们的粮饷已经不够了……”
夏侯虞猛然抬眼:“粮饷不够,却仍有富余为朕举办宴席?”
王秦此刻满脑只剩“完了”二字。
幸好夏侯虞并未深究此事,转而道:“朕知道,王将军定有办法让阿道玑重发一封约战书,约战之人不是朕,而是楚祯。”
王秦脑子转的快,他不可置信地问:“陛下是想……让楚大人……战死在……”
接下来的王秦说不出来了。
夏侯虞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应和道:“你也看到了,他很多事,逾矩了。朕给他留一个为国战死的名声,也算对得起他多年对朕的陪伴。”
“明……明白。”
“所以王将军,”夏侯虞凑近了王秦,压低声道:“你是想现在被朕一刀砍死,还是再等几日,享尽朕给你的荣华富贵,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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