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章深吸口气,没有说话,站起身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这种事她没法跟旁人说,哪怕是贴身婢女。
营帐外,几名太子亲卫立于两侧,站姿如一杆长枪,笔直坚硬,见她出来,齐齐行礼。
卫含章道了声免礼,想到那人总爱莫名其妙的酿醋,根本不敢多看,而是抬头望着前方宽阔的行营,良久,她蹙了蹙眉,终于发现从昨日起,自己就没见过梅兰竹菊四位姑姑。
明明平日里,她们都会立于一侧,静待吩咐的。
………………
早膳是卫含章自己用的,萧君湛一早处理完几桩要务,又吩咐宁海几句后,终于踏上马车时,她已经在里头等候许久了。
车轮缓缓转动间,萧君湛行至她对面坐下,看了她一眼,见她轻摇团扇,一双眼睛垂下有些倦怠的模样,便蹙眉道:“可是哪里不适?”
昨夜被他灌了酒,醉的不省人事,今早又同他吵了几嘴,动了好大的怒……
萧君湛眉头蹙的更深,探手想摸摸她的额,被她灵活的避开后,无奈收回手,就要吩咐宁海去唤御医。
被卫含章抬手打断,她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梅兰竹菊四位姑姑就跟绿珠绿兰一样是我的人,可还作数?”
萧君湛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她们乃内廷女官,食三品禄,或许要过上几年才能真正归你管。”
宗室王府、出嫁公主、和后宫妃嫔、宫婢内监所犯之事,除了涉及前朝的大事外,皆由内廷管制。
自开国起,内廷便是皇后的权柄。
他这一笑,叫卫含章很不自在,好像她在讨权一样。
很快便道:“你是怎么处置梅兰竹菊四位姑姑的?”
“我将她们派到你身边,所为就是护住你,但你先是遭遇牵虫粉之祸,又中苗疆蛊毒。”他神情恬淡,并不像动怒的样子,语气更是平静道:“她们护主不力,冉冉觉得我该如何处置?”
第204章
“这怪不到她们头上。”卫含章拧眉道:“牵虫粉之事现在还没查探出来,本就防不胜防,至于蛊毒……”
想到那该死的蛊毒,搞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卫含章也有些恼怒,但她不是迁怒的人,便开口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把卫含苏留在身边,给了她机会下蛊引,跟几位姑姑没关系。”
萧君湛微微摇头,他怎么会怪她呢。
小姑娘方才及笄,蜜罐子里长大,连后宅阴私或许都没见过几桩,哪里能懂人心险恶,又怎么会想到以诚相待的庶姐,会害自己呢。
他温声道:“冉冉年纪小,待人过于真诚,易信旁人,但她们可不一样,都是内廷老人了,见过的内宅手段之多,足够她们练就一身识人之术,对宫廷规矩也都如数家珍,我派她们来你身边本就有让她们在你识人不明时,为你分辨身边忠奸,以作提醒之意。”
卫含章知道这四名女官品阶不低,绝非常人,本以为他指来是为了给她在尚未成婚时,不叫卫平和柳氏他们借着长辈的名义为难她,能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
……真就方方面面都为她安排好。
真奇怪,这人是真把自己当她爹了吗?
既担心她受伤,又怕卫家给她受委屈,还怕她受身边人蒙骗。
她心头微微一跳,嘴下意识的张了张,最后还是静静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萧君湛以为这姑娘还在不满自己处置了她的人,耐心道:“她们当差并没上心,连一个小小庶女,对主子是否怀有恶意都察觉不到,冉冉叫我如何能宽恕?”
他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她身边自然也当如此。
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身上,那碗被下了蛊引的青梅汤,根本不会有机会到他面前。
卫含章只觉得这人的确能言善辩,她竟然被他说服了。
上位者思维便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吗?
就算错了,底下奴仆也该提醒,不然要他们何用?
“不说这些了,”萧君湛见她面色不是很好,蹙眉道:“昨夜宿醉,冉冉还是睡会吧。”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处置她们的吗?”卫含章想到他对卫含苏动辄‘剥皮抽骨’的刑法,不自觉道:“她们还活着吧?”
这话才落地,萧君湛便面色一沉,“在冉冉眼里,我就是肆意要人性命的暴君吗?”
他如何能让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不是的…”卫含章也察觉到自己误会了,小声道:“我没觉得你是暴君。”
萧君湛瞧她一眼,不置可否道:“她们当差不力,渎职罪并不冤枉,你身边她们是留不下了,从三品降为五品,内廷自有五品女官该去的地方。”
卫含章听了,虽觉得连降两品惩罚有些重了,却也没有开口求情。
人家是太子,都已经下了处置,她动不动求情的确不妥。
想到人家方方面面为着想,而自己方才却误会了人,卫含章略显殷勤的为他斟了杯茶,道:“你昨夜也饮了不少,会不会难受,快喝杯茶醒醒酒吧。”
她方才就发现今日的茶,有醒酒之用。
两杯茶一下肚,宿醉的头疼,都减轻了不少。
萧君湛拿了她放在案桌的团扇,轻轻的为她打风,另外一手端起茶杯饮尽,口中却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不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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