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公子口齿不清道:“谢姑娘,诊嘿加上药钱,只要十二两八钱,多余的钱得还给你的。”
今儿个一早,菟姐儿一到陆家族学来,牧鹤就抓着她要把钱还给她。她谢菟儿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且这是她阿娘叫她赔的,若让阿娘知道她还收回来八十多两银子,怕是又得说她。
故而菟姐儿拒绝了牧鹤,却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固执,一下课便到她耳边念,她把钱扔回去了他偏要还回来,烦都要烦死了!
菟姐儿一把包住自己的耳朵,蹙紧眉头看牧鹤,大声嚷道:“我说了我不要你还!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恰在此时,菟姐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菟儿。”
菟姐儿愣了一下,转身放下双手,果然是姜蜜。
她喜出望外,眉头彻底舒展开,撒丫子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甜甜喊了声“阿娘”。
姜蜜站在那边听了会儿,牧鹤的声音听不太清,但菟姐儿是个大嗓门,她听了几句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何事。
她揽住菟姐儿软和的身子,轻声同牧鹤说道:
“牧小公子,那多余的银子,你便收着吧。我家菟儿做错了事,就是该补偿的。”
“你去医馆看大夫,或许是用不了那么多钱;但你少了两颗牙齿,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便是吃食上也该更加精细。这一笔笔都是花销,而这些钱,你本不用出的,是我家菟儿不慎伤到了你,所以合该赔你多一些的。”
姜蜜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牧鹤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位夫人字字句句说的都对,可即便是他顿顿吃精米、餐餐用白面,又花的了多少银子呢?
而且他本就到了该换牙的年纪,那两颗门牙已经略略有了松动,即便没有菟姐儿推他,这牙也是要掉的。
她至多赔个医药钱就够了,但谢家却给那么多银子,更多是想照拂他一二。这或许是太师夫人随手的善举,却是能叫他切切实实受到好处。
牧鹤抿紧嘴唇,对着姜蜜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躬身礼。姜蜜亦是冲他微微颔首,回了一个浅淡的笑。
菟姐儿见牧鹤偃旗息鼓,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位牧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比她爷爷还能念叨,她可真是怕了他了。
“猊儿呢?”姜蜜见猊哥儿还没出来,有些疑惑道。
“他今日上课睡觉,被先生逮到了。先生留他呢。”
说起这个,姜蜜也是头疼。
俩孩子,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姐姐是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弟弟则是个偎慵堕懒的小懒虫。
猊哥儿每日最爱睡觉,若不去叫他,他能在自己屋子里睡上一整日。
起初姜蜜和谢知让还担心他是不是因为余毒未清才如此嗜睡,可李婆婆和府医都说他身子康健得很,那便是他生来如此了。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可真是愁死姜蜜了。
这俩孩子,怎么就不能互相中和一下呢?
姜蜜正想着呢,猊哥儿慢慢悠悠走了出来。见到姜蜜,他弯腰行了个礼,而后抱着姜蜜开始说好话。
“阿娘,我好想你呀阿娘——”
姜蜜一低头,果然见这小家伙抱着自己要睡过去了。她只得拍拍猊哥儿,叫他到车上去。
这天就跟小孩儿的脸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变得极快。方才还晴空万里呢,这会儿却是落了雨点子。
姜蜜连忙让菟姐儿和猊哥儿上车,而后自己最后进去。放下车帘的时候,姜蜜瞧见牧鹤一人在雨中狼狈奔走,忽而就想起自己曾经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
她叹了一口气,让车夫驾车上前到牧鹤边上去。
“牧小公子,下雨了,我捎你归家吧。这天儿淋了雨,怕是要得风寒的。”
牧鹤抬头,隔着茫茫雨水看着姜蜜诚挚温柔的目光,看着趴在母亲怀中难得安静的小姑娘,低声答应了。
“多谢夫人。”
牧鹤住在南城的宣南坊,那里住的都是些清贫文人。牧鹤家道中落后便搬去了那里,可惜没过多久父母便去世了,如今只独他一人住在那处院子里。
谢家与牡家算得上是两个方向了,马车绕远送了一趟牧鹤,待母子三人平安归家时,天色都有些发黑了。
丫鬟一掀开马车,姜蜜却瞧见谢知让撑着伞站在那里,不由惊讶道:“夫君?”
谢知让轻应一声,两步上前,一手撑着伞,一手抱起姜蜜往廊下走。
其实没两步路,只是谢知让不愿让她湿了鞋子、湿了裙角罢了。
等奶娘将菟姐儿和猊哥儿抱走,谢知让便拥着她往屋里走。
他将手放在姜蜜冰凉的脸上,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轻声道:“你送他干什么?”
第209章 宫宴
姜蜜将脸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缓缓回道:“下雨了嘛,他也没带雨具。他一个小孩子,爹爹娘亲都去世了,多可怜呐,我瞧见了便顺手帮他一下嘛。”
谢知让一听那句“爹爹娘亲都去世了”,便知道姜蜜怕是想起自己了。
他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只是叮嘱道:“天气凉了,记得穿厚些,不然你小日子又得疼了。”
有人念叨关心自己,姜蜜自然是开心的,抱着谢知让的胳膊,眉眼弯弯,只一个劲儿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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