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为锦衣卫指挥使,已是手握大权的重臣,若是再将宁夏卫重新交回宁安侯手上,谢家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让那些人如何能答应?
以太后和陈首辅为首的陈党,便是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一群人。
“那谢知让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奸佞,十多年前,谢家便有谋反之意,若非先帝仁慈,这阖府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还两说呢。倘若将这兵权交给谢家,焉知他们会不会起了反心?”
“而且那宁安侯在家赋闲多年,可别和那位昭勇将军一样,银样镴枪头,只是个表面光的!说着,她还略略拔高了声音,眼神斜着往姜蜜这边瞥。
姜蜜冷笑一声,神色生冷。
前些日子八百里急报刚刚传入京城的时候,宁安侯便彻夜难眠,谢知让亦是辗转反侧。
在一个深夜,姜蜜见他实在睡不着,便叫他和自己说一说边关的生活。
谢知让沉默片刻,将那张束之高阁的舆图拿出来,轻声和她诉说那些往事。他小的时候,也是跟着宁安侯在宁夏待过几年的,如何能不清楚战争之残酷?
只听他这么随口一说,姜蜜便要被那血腥与残忍,骇得喘不上气来。
宁安侯镇守边疆这么多年,落得一身毛病,每逢雨天膝盖便疼痛不已。谢家长子谢知礼更是命丧疆场。
那一片荒漠之地,埋藏了多少忠骨,浸染了多少鲜血。
可那些为国尽忠之人,却还要被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胡乱污蔑!
这些个妇人,都是和自家丈夫一条心的。她们在此处大放厥词,姜蜜不敢想象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上会骂得有多难听。
那位粉衣妇人瞟了姜蜜一眼,却是不敢招惹她的,连忙拉着那刻薄妇人小声道:“算了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这等妇道人家能管的。少说几句吧。”
刻薄妇人重重哼了一声,“你怕她,我可不怕她!都是那些个东西做过的丑事,还怕别人说了不成?”
“丑事?什么丑事?”姜蜜实在忍不下去了,扶着桌案站直身子,缓缓踱步过去,“陈少夫人,你倒是和我详细地说一说,谢家、殷家,还有宁夏卫,究竟做了什么丑事?”
这位刻薄妇人夫家姓陈,正是那位陈灵嫡亲兄长的妻子。
她盯着姜蜜,丝毫不惧,“怎的?谢夫人这是想仗势欺人,还不许人说实话了?你捂得住我一人的嘴,捂得住这天下人的嘴吗?”
“殷家将酒囊饭袋,宁夏卫草包饭桶,谢家更是狼子野心!但凡是个有羞耻之心的人,怕是都要自刎谢罪了,怎还有脸存活于这世上污了天下人的眼?怎的,我说错了不成?”
姜蜜看着她尖酸恶毒的嘴脸,忽而扬起胳膊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这清脆的一声响,使得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震惊地瞪大眼睛,掩住嘴巴不敢说话。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京城中的贵妇人们也算是知道姜蜜是个什么性子。
这小妇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主意正的,内里自有秀骨。
但她和她丈夫谢太师不一样。
谢太师是一言不合便要打打杀杀的,可姜蜜这么多年,很少在外教训人,更别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动手打人。
这让人如何不震惊?
陈少夫人也是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却是恼羞成怒,扑过去想要抓花姜蜜的脸。
可跟在姜蜜身后的郁金和降真,又岂是吃素的?一人抓着一个,便将那陈家主仆制服。任她二人使尽浑身解数,也动弹不得半分。
姜蜜绷紧一张脸,往日温和不再,眉间冷凝,
杏眼之中的水波凝固冰封。
“酒囊饭袋?草包饭桶?狼子野心?自刎谢罪?”姜蜜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陈少夫人红肿的脸,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能说出这些话,难道是心肝脾肺都被野狗给吃了吗?还是你本就是狼心狗肺之人?”
“宁夏镇五卫四所,区区四万余人,却守着从盐池到兰靖长达一千公里的防线!分到每一路,不过五千余人。”
“而灵盐台地地势平坦开阔,鞑靼部落素来以凶狠著称,一旦挥军南下,往往是几千几万的骑兵发起进攻!”
“边军几百人、几千人,对阵鞑靼成千上万骑兵,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此一战,宁夏卫损失惨重。昭毅将军命丧疆场,殷小将军被断一臂。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的儿子!这些牺牲,难道在你口中,就只是酒囊饭袋和草包饭桶吗?”
“没有他们用血肉之躯抵挡鞑靼骑兵的进攻,哪里有你锦衣华服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
“最该自刎谢罪的人不是他们,该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蠢货!”
第215章 刚硬
姜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直说得在场诸人心头震颤,一阵阵发酸发麻。
多数人都是有良知的。
她们先前或许不知那具体情况,可此刻听着姜蜜慷慨激昂的话,不禁热泪盈眶。
姜蜜因为太过激动,微微有些气喘。她看着陈少夫人丝毫不知悔改的眼神,那些未尽之话,忽然便不想再说了。
是了,人和畜牲,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姜蜜轻笑一声,神色忽而变得张扬起来,眉眼间甚至隐隐有几分谢知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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