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殿的行动力十分可观——这是露西妮亲身体会并总结的经验之谈。当战神殿的骑士们发现木雕与指环的特异之后,他们便无声地催促露西妮的圣巴特里亚之行——他们似乎不敢面对格罗姆,所以只有从可怜的露西妮入手——他们从不用语言催促,只是一直坚定无比地以保护人身安全为由跟随在露西妮身侧,就算她进入更衣间时,也有一名女骑士随伺在侧。光想象一下,随时随地身边都有七八名煞气腾腾的骑士在侧,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并以眼光控诉你的每一个行为——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呐!!!露西妮就没能经地起这样明显的“恐吓”,别无选择地只能在当天下午就跟从神殿骑士,通过战神殿内置的魔法通路前往圣巴特里亚城。
由于上一次通过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时,经历了一段颇为不一般的魔法传输,露西妮现在对魔法通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她生怕每次通过魔法通路都将经历那样漫长而孤独的等待——为此,在等待魔法通路激活的时候,她的紧张状态明显地让陪伴她一起前往圣巴特里亚城的格罗姆都有所察觉。
格罗姆伸手从怀间掏出一个小纸包,他打开纸包,并将它伸到露西妮眼前。
“呀,薄荷糖。”露西妮惊喜地叫道,拈起一颗浅绿色的糖块塞入口中,“真是薄荷糖呢,格罗姆,你从哪儿拿到的?”
露西妮称之为薄荷糖的糖果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薄荷糖,而是用一种功能与薄荷类似,都具有疏风清热效用的植物制成的,露西妮习惯地将它称之为薄荷糖。它是露西妮这段日子在“韵楼”后厨忙碌的产物之一。
格罗姆也塞了颗薄荷糖入口,又将纸包塞给露西妮,让她慢慢吃。这才回答她的问题:“这是出发前,后厨的人托我带给你的。”
露西妮体会着口中清凉的甜味,一阵感动。
“露西小姐不用太紧张,主祭司是一位脾气温和的老好人。”格罗姆继续安抚着,显然他误会了露西妮紧张的原因。
露西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不解释。
说话间,魔法阵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被激活的魔法阵散发着浅金色的星光,从阵法中心向上、向外抛洒。
露西妮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一下冲了进去——
只有神识才能存在的黑暗世界中,她感觉自己在快速下坠,那种完全失去控制的自由落体运动让她充分体会到无拘束的“自由”。不断的下坠,似乎永远也没有底,久了久了,让人有一种自己似乎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的感觉。恍忽间,没有任何变化的黑色背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掺入了点点银光,就如同漆黑如墨的深夜中闪现的点点星光。银光在汇聚、在流动,犹如宇宙中的银河,缓慢地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沿着特定的轨道流动。她好像置身其中,又好像超然其外,好像已经变成了那点点星光,能感觉到每一点星光的呼吸,又好像超越其外,感受它浩浩荡荡地前行……
这一回,露西妮又是在格罗姆的呼唤下慢慢恍过神来,所幸,她只是站着发呆,而不像上一回能过魔法通路时的彻底睡着。魔法通路的另一端是圣巴特里亚城的战神殿,青灰色的岩石垒成的神殿给人一种厚重而威严的感觉。
露西妮与格罗姆被一名见习祭司带领着,走进战神殿的一个偏室,在此等待晋见主祭司的安排结果。
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小心地啜上几口,露西妮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四下溜达,战神殿的装饰似乎十分简朴,这个偏室只放置了一套厚重的红木家具,样式简单大方。刚才一路走来,也不见什么太过繁复的饰物或器皿。整个战神殿的主色调是青灰色的,间或出现一些白色与深蓝色。
室内装修简单地让露西妮想找个东西打发时间都难,无奈之下,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的格罗姆身上:“格罗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格罗姆微笑回应。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你可以不说哦。”露西妮十分谨慎地说道。
“露西小姐放心。”
“那个,为什么战神殿的骑士看到你时,似乎都非常紧张?好像有种,嗯,有种学生见到老师那样的感觉。”
“露西小姐观察地真仔细,”格罗姆的笑意加深,“我的确曾经担任过塞伦特城战神殿的陪练,勉强算是他们半个老师吧。”
露西妮看着格罗姆笑地灿烂,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吞下肚——看那些骑士的模样,不只是半个老师这么简单吧,简直就有些兔子看到老虎的感觉……
传话的见习祭司很快便回来了,不过带回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由于战神殿的主教率团在圣巴特里亚进行例行访问,主祭司正陪侍主教身边,这一日下午,主教一行人正在王宫接受国王接见,而且,根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来看,主教一行人极有可能被国王留宿王宫。也就是说,露西妮与格罗姆极有可能等到第二天才能见到主祭司。
露西妮无奈,只得在格罗姆的安排下,来到大公在圣巴特里亚的住所,暂歇一晚。
说句实在话,露西妮真觉得自己与这位闻名日久的大公叔祖,真是一点缘分也没有!先不说入驻“绿韵庄园”时,没能见到大公真容——毕竟那时不只自己没见着,艾丝特也没见着——这回,来到圣巴特里亚,原以为怎么说也能提前“瞻仰瞻仰”了吧,却不料才进门就听说大公陪着一位老朋友到城外的马场巡视去了,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其时,天色已近黄昏,快马出城,怎么着也得到深夜才能到达马场。圣巴特里亚城日落即关城门,无重大事务,是不会夜晚开门的,总不能让大公为见素未蒙面的侄孙女而违规进城吧——露西妮再自大也不可能自大到如此自以为是,更不用说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露西妮以此得出结论:自己与泰尔诺大公真的一点默契、一点缘分都没有……
这个结论其实真的让她小郁了一阵子……再怎么说,她对这个闻名已久的叔祖大公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虽然这一天诸事不顺,但至少露西妮的睡眠质量没受到任何影响,一夜无眠,身体因睡眠充足而自然觉醒。在陌生女仆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用餐,一切有条不紊——她已经从最初的无措中摆脱,整理好了思绪,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两样“旅游纪念品”罢了,战神殿既然要,给他们就是,至于其它事,有泰尔诺大公这个大招牌在,怎么着,也麻烦不到自己身上,不是?
格罗姆在主客厅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神情平静,满身轻松的露西妮。他为她这份心性而暗自点头称许。
两人再一次来到战神殿,这一回,仍是由见习祭司将他们带至偏室等待。早就有备而来的露西妮才一落坐,便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手抄集,看了起来。惹地坐在一旁干等的格罗姆一阵好笑——为着她的机灵,也为着这份孩子气。
露西妮真觉得自己带手抄集的决定是如此的英明、正确,这一回,他们等待地比上次还要久,而且等回的消息居然还是要等——主教一行仍在陛见,陛见完毕后,从王宫回到战神殿还有一段时间。
“格罗姆,你不无聊吗?”手抄集毕竟不长,露西妮为增加手抄集的利用价值,在看书的间隙,找格罗姆小聊两句,以此缓解等待的无聊感。
格罗姆睁开眼,偏过头来,回应道:“还好,我在冥想。”
“啊……”露西妮十分不好意思地挠头,“很抱歉打扰你了,我以为……呃,无论如何,很抱歉。”
“没事,”格罗姆大约也猜地出她未尽之语中的答案,却没怎么计较,“只是浅层冥想,您把它当成是打个盹也行。”
露西妮为着格罗姆的可爱比喻而轻轻笑开:“它们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吧。”
“其实差不多,”格罗姆解释道,“差别在于对自我意识的控制程度。”
看着露西妮一副似懂非懂却依旧努力听教的样子,格罗姆尝试用更简单的词句解释:“浅层冥想是一种意识放松状态,就好像身体在睡觉,但思想却醒着。”
“旁观者?”露西妮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个词来。
格罗姆失笑:“您要这么理解也没多大的错误,意识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个旁观者,跳脱肉体的束缚,直观而全面地审视自我。”
两人就“浅层冥想”正在进入更深入的探讨时,两个所待的偏室外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由于门是半掩着的,声音是断断续续地传来,随着交谈声的接近,偏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骤然洞开的大门一下子吸引了房内人的注意,一时间八目相对——
露西妮耐不住讶异,惊呼一声,猛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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