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陨落之日 - 111 他的剑法（二）

    隆隆的巨响从天华山麟台峰顶传来。承载着阴阳卜仙道轩之飞升卦的灵珠台，忽然倒塌。麟台峰上碎石如雨，雷声隆隆。无数在道场中修行的麒门弟子欢叫着冲出门，朝着麟台峰观望。
    七宗院的宗主们纷纷结伴而出，聚集在麟台峰舍身崖上，远观灵珠台崩倒的奇景。
    “天兆，天兆！”拳宗宗主叶寸金兴奋地说，“几日前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千年旱魃伏诛，天衰地竭之象已经在雪融原消散。我还将信将疑。现在灵珠台无风自坏，飞升卦凭空消失，这岂非正说明，天灾已经终结？”
    “是啊！是啊！”众宗主纷纷点头，人人脸上都是喜悦之色。
    “洪兄！”力宗宗主松近勇朝洪熙绝恭恭敬敬一抱拳，“平日里，你我兄弟多有口角，我松某人多有得罪。想不到你的高足果然是应相之人。要不是他协助神命天星，天灾也不会结束的这么快。”
    “哈哈哈……”众人纷纷赞同地大笑起来，“洪兄严师出高徒，隋枫不愧是剑宗大弟子，竟然让松兄都情愿向你认错。”
    洪熙绝风度翩翩地向松近勇还了一礼，但是他的脸上却阴沉如死，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闪动不绝，似乎在激烈地思考着什么。
    “洪兄，你似乎对于这个完美的结果不太满意啊？”靳奇好奇地问。
    “靳兄多虑了。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最快见到我的徒儿，现在他在哪儿。”洪熙绝低声说。
    “哈哈！难得的是他完成使命后，还能活着。你们师徒相见，一定有好多话说。”召唤宗的慕容婷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递给洪熙绝，“小灵霄发来消息，他们今天应该已经到了妙汤……哦，不，定江城。你要找徒儿吗？你的徒儿正和你隔河相望哦。”
    拿过慕容婷手中的符纸，洪熙绝朝她感激地点点头，忽然转身一个起跃，腾入空中，袍袖一卷，整个人化为一道灰色的匹练，朝着山下射去。
    “这么着急？”众宗主面面相觑，都感到好笑。
    定江城吞云江畔，隋枫找了一个正对天华山麟台峰的险滩。这里乱石穿空，惊涛滚滚，无论是游人还是渡船都敬而远之。他在乱石滩前选择了一个光滑平坦的平石，跪倒在平石之上，解下腰畔的千魂剑鞘，芥子袋，抽出身上绑缚的霸下鳞，一一排列在身前。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以两枚石子压在平石之上。这封书信里写明了他自杀的原因，并陈列了身上的所有物品，告之发现他遗物的人，将这些物品送回麒门。
    他伸出左手，从剑鞘中缓缓抽出千魂剑，横在脖颈上，用剑刃贴住咽喉的肌肤。
    “嘶！”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师妹，让你久等了。你的小枫哥这就来陪你了。”小枫哥，这是小师妹洪灵舞对他的称谓。已经有八年没人这么叫他了。他这么称呼自己都感到很陌生。八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小枫爷这个称号。他也习惯了自己的一头银发。到了阴曹地府，小师妹是否还会记得他，是否还会认他。他们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
    凄厉的啸声从剑刃中隐隐传来。千魂剑在颤抖，在挣扎，在不屈地怒吼。在它的剑刃上，浮现出童畴的鬼魂，他在恼怒地咆哮。似乎这柄刚刚屠戮过南江猛虎的剑不甘心自己的主人就这样结束了生命。它还要痛饮更多豪杰的鲜血。和主人一起，它还想要有更多的未来。
    “舍不得我吗？”隋枫痛惜地用脸颊贴住剑刃，“我也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有些事做错了，就必须死！这是我一生也过不去的坎。对不起了，兄弟。”
    当他咬紧牙关再次横剑于颈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的剑，需要祭品了。”
    “师、师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隋枫眼睛一酸，泪如泉涌。他颤抖地转过身，左手插剑于地，头深深地躬到地上。
    洪熙绝的鹰眼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隋枫也从来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
    “你的剑需要祭品了。”洪熙绝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我不明白。”隋枫茫然说。
    “你的剑夺了南江之虎的魂魄，同时也吸收了他所杀的千万人的残念鬼怨。它现在需要一把献祭的神剑，令它进化成容魂力更大的神剑，否则，它无法容纳这么多人的残念，迟早有一天会化为妖兵，屠戮人间。”洪熙绝沉声说。
    “……”隋枫的脑子空白一片。他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千魂进化的事。
    “你没心情去想这件事吗？因为你一心想要自杀赎罪？”洪熙绝冷冷地问。
    “……”隋枫低头不敢说话。
    “如果你现在横剑自杀，这把千魂剑吸收了你的魂魄之力，立刻会化为妖兵。那么定江城里一定会死人，而且不止一个！”洪熙绝厉声说。
    “师父，弟子糊涂！”隋枫浑身一颤，冷汗直流。
    “你以为你完成了使命？”洪熙绝再次问。
    “师父！天衰地竭……已经结束。神命天星的使命已经结束了。”隋枫困惑地说。
    “你别忘了，你命中注定，要做神命天星的第二条命。也就是说，有一天，你会为她而死！”洪熙绝厉声说，“你为她而死了吗？”
    “这……”隋枫脸色煞白，他完全忘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