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法教?
胡麻微一愣神。
这一次入京,自己悟到了大威天公将军后半截的法,也炼出了第十柱香。
他已然明白了老君眉所留下来的法门的妙处,毁了国师想要祭炼白玉京的野心,也毁了他那准备用来压整个转生者群体的法会,但最后心里还是有些挫败感。
原因便在于,自己没能击败国师,国师之所以最后败走,只是因为意识到了修成十柱香的自己,不会如他所愿。
他术法再高明,也不可能再如算计之中的一般,借自己之力请坛。
但是他输了,却没有败。
他仍然可以大袖飘飘,从容离去,一众转生者里的能人也拦他不住,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压力无形,但又不得不认了这差距。
打不过,那就是打不过。
这份抑郁在心间,倒使得自己忽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便如这大罗法教主祭的好处?
“你们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他转头看向了老算盘,慢慢的问道:“包括一些你们本不该藏起来的事?”
老算盘小心的让自己身子缩了起来:“作为大罗法教的弟子,我们只是四下打探消息,靠近各路命数重的人,但有些真正秘密的事情,过去的事,却是只有主祭大人才知道了。”
“比如,已经离了京的国师,再比如,你!”
胡麻看着他此时的模样,便也缓缓点头,道:“在哪里?”
老算盘听他心动,便忙爬了起来,道:“我带路。”
胡麻与二锅头对视一眼,便同时起身,意外的发现,老算盘要带自己去的,居然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早先自己来过,位于知寿馆里的小小道观。
站在了这里,可以远远的窥见知寿馆旁边,王家老宅里面的一角,可隐隐能听见里面闹轰轰的,只是暂时不作理会就是了。
太多事情需要做,但却无人可以分身处理,所以有人同样在做事,本就很幸运了。
“这道观里面,应该就藏了很多过去之事的真相,只是要你进去才行了。”
老算盘站在了道观前,小心道:“这观是咱们的二代祖师爷,也就是二代主祭建起来的。”
“其实大罗法教一代一代,主祭极多,但现在倒是习惯了从二百年前下山的祖师爷开始算,他算第一代祖师爷,他的徒弟,便是咱们现在供奉的二代主祭。”
“而作这道人打扮的习惯,也是二代主祭开始的,就连咱师尊,也是学了他呢……当然,现在你才是师尊……”
“……”
“二代主祭,现在算来,应该是最早接触转生者的人吧?”
胡麻默默点着头,明白了这小道观的由来,看了一眼二锅头,目光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进来。
二锅头却是摇了下头,道:“还是小心些吧,大罗法教可不容小觑,别那么轻易犯他们的忌诲,况且,咱们哥俩都进去了,一个不留神,容易两人都栽里面,我留着望风比较好。”
胡麻倒是可以理解,自己倒是不怕,修成了十柱香之后,他头一次与国师交手,便未能得逞,心下自然抑郁,但却也能感觉到自己如今的特殊。
有机会了,倒该找人交交手,才能明白,自己如今这身本事,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向二锅头点了点头,进入了这小小的道观之中。
刚一进来,便见里面黑黝黝的,全无灯火,他晃着了火折子,便见到这观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只蒲团,前面有一盏油灯。
点亮了之后,便看到了蒲团前面,设一小几,上面有些书卷,而正前方,却未供神,只是空荡荡的墙壁之上,挂了几副看着已有些许岁月的画轴。
里面的内容也一目了然,头一副应该是大罗法教第一代主祭下山,拜见都夷皇帝之时。
后面则分别是问天大祭,十二鬼坛等内容,一副副扫了过来,却可知是大罗法教近二百年来,经历的诸般大事。
每一副画,都是条线凌厉,仿佛有些门道,胡麻倒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见过。
当初在石马镇子,见到了不食牛大贤良师留下来的画作,便是此类风格。
他慢慢看了过去,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看向了前方的小几,上面有笔墨纸砚,但最吸引胡麻的,却是一副竹卷,上面有刀刃雕出来的文字,展开一半,想来是国师经常翻阅的。
低头看去,便借着油灯光亮,看向了最上首的几行字:
天降太岁,人间为祭。
五凶临世,囚于天地。
再往后面看,则写着:此世之法试遍,天地有寿,寿终于夷,呜呼哀哉,人力之穷,何其悲也。
他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了这份记录确实重要,沉下心来,慢慢看去,便见其中有些是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
包括都夷召太岁起兵,包括天地邪祟渐起,异人入京,也括了问天大祭,三十六洞,有些是记载,有些则是各种方法,其中不乏异想天开,白玉京也在其中。
但胡麻在翻阅之间,却渐渐被上面提到的一种事物所吸引,呼吸都微微一滞。
“上京城下,还藏了这么一种古怪玩意儿?”
一瞬间,竟是将那国师着急祭炼白玉京的原因,又在发觉了失败之后,毫不犹豫离开的原因,尽数了然,一时间,甚至有了立时要出门,去知寿馆方向找白葡萄酒小姐的想法。
但却又忍住,只是快速的展开了竹卷,将上面的内容尽数看在了眼里。
做完了这些,才将竹卷一收,站起了身来,最后捡起油灯,在这道观里细细看了一遍,便转身出了门,向门外的老算盘道:“把这道观里的东西,尽数都收了起来,带到我那里。”
“另外,大罗法教传承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不仅仅是这小小道观里面的一点吧?”
老算盘也没想到胡麻出来的这般快,忙道:“不是,这只是上京城里的落脚处,大罗法教的传承,据说是在方外山……”
“只是我倒没去过,得问祖师爷……”
“……”
“处理完了上京城的麻烦再过去吧!”
胡麻无奈的摇了下头,向了二锅头道:“我瞧着,虽然这场法会毁了,但咱们倒是接手了一个大麻烦。”
“我就知道进了这里没好事吧?”
二锅头狠狠一拍大腿,然后才问道:“啥麻烦?”
“……”
“边走边说。”
胡麻领了二锅头,径直向了隔壁王家老宅处行去,同时道:“你刚刚说,上一代转生者与上桥走鬼,应该是联手处理了某种东西,最后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可知那是什么?”
“我是从镇岁书最后面记载的一个含糊不清的法门里看出来的啊……”
二锅头也忙道:“那个法门,并不完整,对付的也是世间罕见之物,所以不清不楚,我猜着,这应该只是计划这么去做,最后结果却未记录,才显得没头没尾。”
“说白了,那应是一道未曾被验证的法。”
“那我看,这方法,没准要重新用上一次了。”
胡麻不置可否,只是轻轻跺了跺地面,向二锅头道:“上京城下,也有一个同样的玩意儿。”
……
……
“入炉重造,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家老宅,药房之间,一众转生者也有点被白葡萄酒小姐的话吓到了。
有人道:“自是与我们有关的东西,没听见刚刚那几个家伙说,我们只是残次品么?”
这话立时有人不同意:“胡说,我们明明是正品。”
“这能是关键?”
“……”
也有人更正经些,立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去拿住了王家大娘子审问,既是在司命一道的本家,不死王家出现的,当然该问王家的人。
却不料那王家大娘子一见邪祟近身,便哭喊了开来:“不知道啊,爷们做的事,我一介女流去问谁去?王家的规矩可严,平时都不让咱们到这院子来的……”
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立时使辣手来刑训逼供的手段,却不是人人使得出来。
地瓜烧倒是能下手,但一看周围这么多人,却也缩了头。
毕竟自己的好名声还是要维护一下。
却也在这混乱之中,远远听到了一个声音响起:“那是太岁化身,降世凶神。”
众人急忙转头看去,便见是胡麻与二锅头,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二锅头这一路上,便已知道了该怎么做,抬手之间,袖子里面数道符篆飞去,重又将那门给封上了。
胡麻也已经来到了白葡萄酒小姐身前,将手里的竹卷,递向了她,低声道:“这上面记载的很清楚。”
“太岁降临,无时无刻不想收回这天地间的一切作为祭品,只是人间气运尚存,不得门径,但也已经用尽办法,渗入了人间。”
“孟家老祖宗,便是其中一个,但被困在了阴府,鬼洞子里面的灾物,也与此相类,只是被三十六鬼洞子人家,拿七世孽债勉强拖住了。”
“而脚下这个,更厉害……”
“整座上京城都是它的供桌,而转生者,则原本是给它准备的祭品!”
“……”
城外,悠悠火光与诡异的血肉之间,神色模糊的影子皆沉默的看着牛车上坐着的猴儿酒,慢慢显露出了各自的面容,左右望望,竟忽地大笑,“你们有胆,我们也不差,只要你们能解决了城里的东西,便赌了这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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